十分鐘後，劉姿裹着一條過大的浴巾，小心翼翼地踏入最上面的溫泉池。水溫高得驚人，礦物質讓皮膚立刻感到微微刺痛。她咬緊牙關慢慢下沉，直到熱水漫過肩膀。

文靖和埃爾莎坐在對面，正熱烈讨論某種冰島傳統節奏。水汽模糊了劉姿的視線，但兩人親密的肢體語言清晰可見。小雨悄悄潛入她旁邊的位置，遞給她一個防水相機。

"水下拍攝，"她低聲說，"贊助商想要'真實文化交流'，我們就給他們真實的。"

劉姿接過相機，在池底拍下扭曲而夢幻的畫面：樂手們的腿像水草般漂浮，文靖和埃爾莎的影子在水中交織，遠處，奧拉夫的紋身在熱水中顯得更加鮮豔。

随着池子更換，水溫逐漸降低，談話也越發随意。在第三個池子裡，劉姿發現自己坐在了埃爾莎旁邊。

"文靖說你很擅長即興演奏。"埃爾莎突然說，"明天去冰川，帶上你的小提琴吧。"

劉姿驚訝于這個邀請："在冰川上演奏？"

"為什麼不呢？"埃爾莎的藍眼睛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冰島人相信每個地方都有它的音樂。冰川的聲音...你會震撼的。"

最後一站是最大的池子，水溫接近體溫，适合長時間浸泡。有人拿來啤酒和烤羊肉，一場即興派對開始了。奧拉夫拿出随身攜帶的小口琴，開始演奏傳統漁歌。樂手們跟着哼唱，歌聲在夜色中飄蕩。

文靖遊到劉姿身邊，遞給她一杯冒着泡的琥珀色液體。"嘗嘗，冰島杜松子酒，用北極苔原漿果釀的。"

酒液滑過喉嚨，像吞下一口液态的極光，既辛辣又甜美。劉姿感到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全身，不知是酒精還是文靖近在咫尺的體溫。

"今天排練很棒。"文靖湊近她耳邊說，聲音壓過其他人的歌聲，"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與他們的共同語言。"

劉姿沒有回答。她看着對面的埃爾莎，紅發女子正閉眼漂浮在水面上，像某種神秘的水生生物。月光下，她蒼白的皮膚幾乎透明，鎖骨處的維京紋身随着呼吸起伏。

某種複雜的情緒在劉姿心中升起，既非嫉妒也非羨慕，而是一種對未知的隐約恐懼——就像站在冰川邊緣，聽到腳下冰層傳來細微的破裂聲。

第二天清晨，車隊向瓦特納冰川進發。劉姿帶着小提琴坐在吉普車後座，身旁的小雨不停檢查相機設備。文靖和埃爾莎在前車，與奧拉夫和其他樂手一起。

四小時車程後，他們抵達冰川徒步的起點。即使是夏季，瓦特納依然散發着凜冽的寒氣，藍白色的冰體延伸至天際，像被凍結的巨浪。

"分成三組。"導遊用帶着德語口音的英語指揮，"每組必須至少有一位經驗豐富的徒步者。"

劉姿、小雨和兩位冰島樂手分在第二組。穿戴好冰爪和安全繩後，他們開始緩慢攀登。冰川表面并不像想象中光滑，而是布滿了裂縫和小型冰丘，在陽光下閃爍着鑽石般的光芒。

"看那裡！"小雨突然指向遠處，"冰洞！"

一個幽藍的冰窟入口像張開的嘴巴，隐約可見内部扭曲的光線。導遊警告他們不要靠近未經勘探的冰洞，但小雨已經調整相機參數開始拍攝。

"就幾張照片。"她對導遊說，眼神是劉姿熟悉的倔強，"我保證不超過安全線。"

劉姿跟着小雨小心靠近冰洞。從特定角度看去，冰層内部的紋路像被凍結的聲波，層層疊疊延伸至黑暗深處。

"完美..."小雨喃喃自語，快門聲在寂靜的冰川上格外清脆。

突然，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從冰川深處傳來。所有人僵在原地，隻見遠處一大塊冰壁崩塌，碎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