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突然沉默,隻剩下海浪的沙沙聲。劉姿能想象他站在韋斯特曼納群島的黑色沙灘上,頭發被海風吹亂的樣子。
"什麼意思?"文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下來,"歐盟項目還有七站巡演,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
"上海民族樂團邀請我創作一部筝箫協奏曲。"劉姿看着窗外,一隻北極鷗掠過港口,"陳教授也說,是時候完成我的學位了。"
"是因為埃爾莎嗎?"文靖的問題像一塊冰墜入她的胃裡。
劉姿把手機換到另一隻耳邊,仿佛這樣就能離他的聲音遠一些。"是因為我需要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三個月,每次我演奏得最投入的時刻,都是獨自一人的時候。"
"劉姿..."文靖的聲音軟下來,帶着她熟悉的、哄她時的溫柔,"我們之間有問題是嗎?"
她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文靖和埃爾莎在溫泉池裡讨論音樂時默契的笑容,想起他們在咖啡館用冰島語說笑的樣子。那種親密無關背叛,卻讓她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有些距離,不是物理上的。
"我愛你。"劉姿輕聲說,手指緊緊攥住行李箱的拉杆,"但愛好像...不夠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讓我飛回阿克雷裡,我們當面談。"
"我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她撒了謊,因為知道隻要見到他,自己就會心軟,"小雨會跟你們繼續完成項目巡演。"
挂斷電話後,劉姿坐在床沿發呆,直到小雨敲門進來。金發女孩手裡拿着兩杯咖啡,一眼就看出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了?"
劉姿點點頭,接過咖啡。熱氣氤氲中,她看到小雨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說就說吧。"
"我隻是..."小雨在她身邊坐下,"你們是我見過最契合的一對。在音樂上,在生活裡。就因為一個冰島大提琴手?"
"不是因為她。"劉姿轉動着咖啡杯,"是因為我發現,這些年我一直在追趕文靖的腳步——他的音樂理念,他的項目,他的節奏。"她擡頭看向小雨,"甚至在冰島,我創作的突破點是在遠離他的時候才找到的。"
小雨若有所思地點頭,從包裡取出一張SD卡遞給她。"昨晚我剪輯了項目紀錄片的花絮。看看第37号文件。"
劉姿把卡插入筆記本。視頻裡是她站在冰川上即興演奏的畫面,鏡頭慢慢轉向不遠處的文靖。他站在冰丘上,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身上,嘴角挂着微笑,眼裡閃爍的光芒比極光還要明亮。
"他看你的眼神,"小雨輕聲說,"就像在看整個宇宙。"
劉姿關掉視頻,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這反而更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文靖值得一個能全心全意與他并肩的人,而不是像我這樣...總需要獨處空間的人。"
"藝術家都是自私的怪物。"小雨突然說,語氣罕見地尖銳,"我們以為自己在追求純粹的藝術,其實隻是在害怕——怕被看透,怕被比較,怕在另一個人身邊失去自我。"她握住劉姿的手,"但真正的藝術不正是誕生于這種碰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