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姿沒有回答。窗外的北極鷗發出一聲長鳴,像某種告别。
上海,兩個月後
梅雨季節的潮濕黏在皮膚上,劉姿站在音樂學院琴房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桌上攤開的《筝箫引》樂譜已經修改到第七稿,但始終缺少點什麼。
手機亮起,是小雨發來的歐盟項目最新視頻。劉姿猶豫片刻才點開——畫面裡文靖在布拉格的老城廣場演奏一首新曲子,鋼琴聲如流水般傾瀉,周圍遊客駐足聆聽。鏡頭掃過觀衆,埃爾莎的紅發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看着文靖的眼神充滿欣賞。
劉姿關掉視頻,手指下意識撫上鋼琴鍵。這架施坦威是陳教授特批給她使用的,琴鍵觸感比冰島音樂廳那架更沉一些。她彈起《筝箫引》的主旋律,中國傳統五聲音階與現代和聲交織,卻總覺得少了那種在冰川上即興時的生命力。
琴房的門被輕輕叩響。劉姿轉頭,看到陳教授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封燙金邊的信函。
"柏林愛樂來信。"陳教授走進來,将信放在琴蓋上,"他們聽了《冰與火之歌》的錄音,邀請你在下個樂季舉辦獨奏會。"她意味深長地補充,"獨奏會,不是協奏。"
劉姿翻開信紙,上面用德英雙語寫着邀請細節。這是每個年輕音樂家夢寐以求的機會,但她的第一反應卻是想發給文靖看——這個習慣幾年了還是改不掉。
"謝謝您推薦我。"她折起信紙。
"不全是我的功勞。"陳教授在她身旁坐下,蒼老的手指在鋼琴低音區按出一個深沉的和弦,"你在冰島找到的聲音,打動了真正懂音樂的人。"她停頓一下,"文靖知道這個消息嗎?"
劉姿搖搖頭:"我們...兩個月沒聯系了。"
陳教授若有所思地彈了一段旋律,是《東方回聲》的變奏。"知道嗎?當年我放棄維也納的工作回國時,我丈夫——那位德國指揮家——對我說,藝術家的愛情注定是悲劇,因為我們永遠會把藝術放在第一位。"
"後來呢?"劉姿輕聲問。
"我們離婚了。"陳教授的手指停在琴鍵上,"但三十年後,我在他的葬禮上演奏了我們第一次合作時的曲子。那一刻我才明白,不是藝術或愛情誰更重要,而是它們本就是一體的。"她轉向劉姿,"你愛音樂時的樣子,就是文靖最愛你的樣子。"
雨聲漸大,敲打着琴房的玻璃窗。劉姿想起文靖曾經說過,他最愛看她全神貫注作曲時的側臉,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像五線譜上的休止符。
"他現在應該和埃爾莎..."
"那個冰島女孩?"陳教授突然笑起來,"小雨沒告訴你嗎?她結婚了,她在布拉格和一個捷克攝影師一見鐘情,文靖還是他們的證婚人。"
劉姿瞪大眼睛,咖啡杯差點打翻。"什麼?但他們在溫泉..."
"有時候我們看到的,隻是自己想看到的。"陳教授站起身,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柏林愛樂的合約下周要回複。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