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的笑容漸漸擴大,最後變成燦爛的大笑。"成交!"他一把拉過她,咖啡差點灑在沙發上,"我們會創造曆史的,以最劉姿的方式——有計劃地冒險。"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旋風。他們租下克羅伊茨貝格區一間帶鋼琴的工作室,開始收集柏林的聲音素材:東區畫廊塗鴉前的街頭藝人,土耳其市場的喧鬧,猶太博物館的寂靜回響...文靖用高靈敏度麥克風捕捉這些聲音,劉姿則将它們轉化為音樂動機。
但分歧很快出現。一個雨天的下午,劉姿對着譜紙上的十二音序列發愁時,文靖突然闖進來,頭發上還滴着水。
"聽這個!"他興奮地播放一段錄音——蒂爾加滕公園裡孩子們的笑聲與噴泉聲交織,"可以做第二樂章的主題!"
劉姿皺眉:"交響樂需要結構,不能随便把街錄制音丢進去就算創新。"
"誰說不能?"文靖的笑容淡了些,"施托克豪森六十年前就..."
"我們不是在創作實驗電子樂。"劉姿放下鉛筆,"市政廳的觀衆期待的是能打動心靈的音樂,不是學術遊戲。"
工作室突然安靜得可怕,隻有雨敲打天窗的聲音。文靖慢慢放下錄音筆,表情變得陌生。"所以你一直認為我的音樂隻是學術遊戲?"
劉姿張嘴想解釋,但驕傲讓她咽回了道歉。他們沉默地對峙着,直到文靖抓起外套離開,門關上的聲音像定音鼓般沉重。
三小時過去,雨停了,文靖還沒回來。劉姿盯着他們貼在牆上的創作時間表——上面滿是彩色标記和便利貼,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她掏出手機,播放他們第一次在上海音樂學院合作的錄音:舒曼的《夢幻曲》,簡單卻真摯。
門鎖轉動的聲音打斷了回憶。文靖站在門口,手裡拿着兩杯熱巧克力和一袋淋濕的杏仁餅——她壓力大時最愛吃的。
"我路過那家維也納咖啡館..."他輕聲說。
劉姿接過已經不太熱的杯子,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手。"我太固執了。"
"我也是。"文靖坐下,把杏仁餅倒在盤子裡,"孩子們的笑聲确實不适合第二樂章。"
他們相視一笑,緊張氣氛如春冰消融。劉姿突然有了靈感,抓過譜紙快速寫下幾行音符:"如果把笑聲處理成遙遠的背景,配合低音提琴的撥奏..."
文靖湊過來看,下巴上的胡茬蹭得她臉頰發癢。"然後加上鋼片琴的音色,像水花濺起..."
争吵後的創作往往最有生命力。那天晚上,他們完成了交響詩第一樂章的雛形,将文靖采集的城市聲音與劉姿嚴謹的曲式完美融合。小雨來送晚餐時,驚訝地發現工作室牆上貼滿了新譜紙,垃圾桶裡全是揉皺的草稿。
"你們這是創作還是打仗?"她架起相機記錄這一幕。
"都是。"文靖咬着鉛筆含糊地說,手裡還在修改電子音效的頻段。
劉姿伸了個懶腰,頸椎發出抗議的響聲。"值得的,聽聽這個。"她在鋼琴上彈奏剛完成的主旋律,右手是明亮的C大調,左手卻是帶有爵士色彩的複雜和聲。
小雨吹了聲口哨:"這就像...古典樂遇上了街頭藝術?"
"正是我們想表達的。"文靖得意地摟住劉姿的肩膀,"柏林的精神——在碰撞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