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半真半假。她确實不介意埃爾莎的存在,但她介意的是文靖提起她時眼睛裡那種隐約的期待,像是即将重逢一位老友,又像是即将開啟一段新的冒險。
"劉姿!"指揮的喊聲把她拉回現實,"第二樂章,鋼琴進入慢了半拍!"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音樂上。可當排練結束,她收拾樂譜準備離開時,埃爾莎攔住了她。
"喝杯咖啡?"紅發大提琴手歪着頭問,"就當是老朋友叙舊。"
劉姿想說他們從來不是朋友,但某種奇怪的好勝心讓她點了點頭。
咖啡館裡,埃爾莎攪動着杯中的拿鐵,突然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給文靖的。"
劉姿沒接:"你自己給他不就行了?"
"我怕他拒絕。"埃爾莎把信封推到桌子中央,"北歐音樂節邀請他做駐場藝術家,三個月,報酬豐厚。"
劉姿盯着那個信封,喉嚨發緊:"他最近接了柏林藝術大學的教職。"
"大學可以請假,不是嗎?"埃爾莎微笑,"這個機會很難得,評委主席是約翰·凱奇的學生,一直很欣賞文靖的實驗風格。"
劉姿終于明白埃爾莎找她的真正目的了。這不是叙舊,這是一次試探——看看她會不會成為文靖事業的阻礙。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劉姿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埃爾莎啜了一口咖啡:"因為我知道他會先問你的意見。"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桌面上,那個牛皮紙信封像一塊燙手的炭。劉姿忽然想起一年前在冰島,她也做過類似的選擇——為了自己的音樂離開文靖。現在角色對調,她才發現原來被留下的人會這麼痛。
"我會轉交給他。"她最終說,把信封塞進包裡,"但決定權在他。"
埃爾莎露出勝利般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會理解。畢竟,藝術家最懂藝術家的需要。"
這句話像一根刺,精準地紮進劉姿心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面對過一個問題——當兩個人的藝術追求指向不同方向時,愛情該如何自處?
那天晚上,文靖一進門就聞到了焦糊味。
"什麼燒了?"他沖進廚房,發現劉姿正對着冒煙的平底鍋發呆。
"牛排。"她頭也不擡,"我忘了翻面。"
文靖關掉火,把鍋子放進水槽,蒸汽瞬間騰起,模糊了劉姿的表情。他走過去想抱她,卻被她輕輕避開。
"怎麼了?"他皺眉。
劉姿從包裡拿出那個信封:"埃爾莎給你的。"
文靖打開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北歐音樂節?這——"他猛地刹住,小心地觀察劉姿的表情,"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劉姿轉身打開冰箱,假裝在找什麼東西,"這是個好機會,你應該去。"
文靖把邀請函放在桌上:"我們可以談談嗎?"
"鍋裡還有湯。"劉姿固執地背對着他。
"劉姿。"文靖走到她身後,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看着我。"
當她終于轉過身時,文靖愣住了——她的眼眶發紅,卻倔強地抿着嘴唇,像個不肯認輸的孩子。
"我以為......"他的聲音軟下來,"我以為我們已經過了互相猜疑的階段。"
"我不是猜疑。"劉姿深吸一口氣,"我隻是在想......如果我們總是為了各自的音樂分開,那這段關系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