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的工作室亂得像被飓風襲擊過——譜紙散落一地，電腦屏幕上開着複雜的音頻軟件，幾個自制樂器随意堆在角落。他興奮地按下播放鍵，一段奇妙的旋律流淌出來：大提琴的低吟與電子音效交織，既有古典樂的厚重，又有現代音樂的靈動。

"這是......"劉姿驚訝地睜大眼睛。

"用你昨天彈的《晨昏線》主題做的變奏！"文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加了點冰島風格的風琴音色，還有......"

小雨突然插嘴："等等，這不是德意志唱片要劉姿獨奏的曲子嗎？你亂改不怕她生氣？"

空氣突然安靜。劉姿看着文靖瞬間僵住的表情，心裡某個角落軟了一下。她知道文靖最近有些不安——她的獨奏專輯大獲成功，而他的實驗性作品卻因為太過前衛而反響平平。

"我......"文靖撓了撓頭，"我隻是覺得......"

"我覺得很棒。"劉姿打斷他，在電腦前坐下，"不過這裡，大提琴進入的時間可以再晚兩拍......"

文靖愣了一秒，随即笑容燦爛地湊過來："對吧？我也覺得！還有這段電子音效......"

小雨翻了個白眼，卻悄悄按下錄像鍵。鏡頭裡，兩顆腦袋越湊越近，争論聲漸漸變成默契的哼唱，最後演變成四手聯彈的即興創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像是給這平凡的時刻鍍上了一層金邊。

下午三點，劉姿接到陳教授的電話，說上海音樂學院想邀請她回去辦大師課。她挂掉電話，發現文靖正站在陽台抽煙，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孤單。

"在想什麼？"劉姿走過去，輕輕靠在他背上。

文靖掐滅煙頭，轉身把她摟進懷裡："在想......我是不是該正經找個工作了。"

劉姿擡頭看他："因為我的專輯賣得好？"

"因為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像樣的收入了。"文靖歎了口氣，"實驗音樂沒人買單，總不能一直靠你的演出費養家。"

劉姿想起上周偷偷看到的銀行賬單——文靖把他上一張專輯的收入全投進了新設備的購置，賬戶裡隻剩兩位數。她一直沒提，是知道驕傲如他絕不會接受她的幫助。

"柏林藝術大學不是想聘你當客座講師嗎？"她輕聲提議。

"教即興創作？"文靖自嘲地笑了笑，"連固定教材都沒有的科目。"

劉姿突然站直身體，認真地看着他："文靖，你知道我最愛你哪一點嗎？"

文靖挑眉："我的絕世容顔？"

劉姿錘了一下他的胸口，"是你對音樂永遠不設限的态度，那些學生需要的不是教材，正是這種東西。"

文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頭吻住她。這個吻帶着煙草的苦澀和咖啡的香醇，還有某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當他們分開時，暮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柏林，遠處的電視塔亮起了燈光。

"我明天去學校談談。"文靖最終說。

晚餐是他們一起做的——如果能把文靖切得奇形怪狀的胡蘿蔔和差點燒糊的醬汁稱為"一起做"的話。

劉姿一邊搶救着鍋裡的食材，一邊聽着文靖在旁邊哼着不成調的小曲，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她曾經害怕失去的平凡。不是舞台上炫目的燈光，不是樂評人的贊美，而是這種帶着煙火氣的默契。

深夜，劉姿被一陣輕微的鋼琴聲驚醒。她摸向身邊，床單是涼的。循着聲音來到客廳，看到文靖隻開了一盞小燈，正在鋼琴上輕輕彈奏一段陌生的旋律。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劉姿靠在門框上靜靜聽着，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夜色中。

"新作品？"她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