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猛地回頭,随即露出一個笑容:"吵醒你了?"
"沒有。"劉姿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新曲子?"
"嗯。"文靖的手指無意識地按了幾個和弦,"柏林愛樂那邊……希望我下一部作品'收斂一點'。"
劉姿聽出了他話裡的失落。文靖的音樂向來自由不羁,但最近的樂評卻批評他"過于實驗性"、"缺乏結構感"。
"所以你在試着寫更傳統的曲子?"她問。
文靖沉默了一會兒:"我在試着寫他們想聽的曲子。"
這句話像一根刺,輕輕紮進劉姿心裡。她太了解這種感覺——當創作不再是為了表達,而是為了迎合時,每個音符都會變得沉重。
她伸手覆在文靖的手背上:"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我的英俊外表?"文靖試圖開玩笑,但眼神沒在笑。
"是你從來不在乎别人怎麼想。"劉姿認真地說,"第一次聽你即興演奏時,我就想——這個人怎麼敢這樣彈琴?完全不管規則,不管聽衆能不能接受,隻管自己高興。"
文靖看着她,眼裡的陰霾漸漸散開:"然後呢?"
"然後我嫉妒死了。"劉姿微笑,"因為我從來不敢。"
夜風輕輕掀起窗簾,月光流瀉進來,落在黑白琴鍵上。文靖的手指慢慢翻轉,與她十指相扣。
"所以……你覺得我該繼續做那個'不管規則'的家夥?"
"我覺得……"劉姿靠在他肩上,"你應該做讓你快樂的音樂,就像在超市挑草莓一樣,選你真心喜歡的那盒,别管别人怎麼說。"
文靖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到她身上:"劉姿女士,你剛剛用草莓比喻音樂創作。"
"還不是跟你學的。"
文靖突然轉身,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抵着她的:"怎麼辦,我好像比昨天更愛你了。"
劉姿心跳漏了一拍,卻故意闆着臉:"肉麻。"
"真心話。"文靖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後重新面對鋼琴,"來,幫我聽聽這段——"
他的手指再次落在琴鍵上,這次彈的是一段全新的旋律,既有他标志性的自由奔放,又帶着一種沉澱後的沉穩。劉姿閉上眼睛,仿佛看到柏林深夜的街道,霓虹燈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兩個并肩而行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這是文靖的音樂,也是他們的生活——在規則與自由之間,在舞台與廚房之間,在每一個平凡又不平凡的日子裡,譜寫着屬于彼此的協奏曲。
劉姿站在柏林公寓的落地窗前,手裡捏着那封來自上海音樂學院的邀請函。窗外的雨滴順着玻璃滑落,模糊了遠處柏林愛樂大廳的輪廓。她輕輕摩挲着信紙上熟悉的校徽,那個她曾經和文靖一起度過四年青春的地方。
"陳教授希望我下學期回去任教。"她沒有回頭,聲音很輕,"至少半年。"
身後整理樂譜的沙沙聲突然停了。文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她身旁。雨水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細碎的陰影,劉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咖啡的氣息——這個味道從高中時代就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