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很安靜,偶爾走廊會有護士推治療車的聲音。
梁境時和姜楠各自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窗外刮着呼嘯的風,護士過來查房時,順帶把窗戶關上,她記錄了一下護理記錄,把筆夾在文件夾上,小聲嘀咕:“都立春了怎麼還下雪。”
姜楠睜開眼,蹑手蹑腳走到窗戶前,看到外面昏黃的路燈下飄着大雪。她忽然想起來小時候隔壁的堂奶奶說過,春雪的年頭,莊稼收成會不好。
她不知道真假,但是心裡像壓着什麼,很沉悶。後退一步打算回去睡一會兒,後背卻觸碰到一道堅硬的人牆。
淡淡的木質香,是梁境時的胸膛。
她怔怔地回頭,正對上他幽深的眼神。
雪飄到了窗戶上,留下一道一道水痕。梁境時伸手扶她,後退了一步,目光沉沉地落在了她的頭發上。
那裡散了幾縷頭發,他幾乎用了所有的理智,才壓制住自己想為她别到耳後的沖動。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看到窗外。
“你說,”姜楠說,“世間萬物循環往複,雪融化了又成雪,我們眼前的雪,和高二那年新年一起看的雪,會不會是同一場雪?”
“姜楠,你小看了時間的威力,”梁境時說。
昔年的大雪不會落在今朝。
物非人也非,時間會改變一切,也帶走一切。
雪還在下。
兩人的思緒在紛飛的大雪裡,飄回來了很多年前。
高一最後一個學期,文理分科的志願表在期末的時候發到了每個人手裡。
梁境時是所有人都默認會選擇理科,畢竟那個年代,重理輕文,而且他在理科極具天賦。但是姜楠卻陷入了兩難,她更擅長文科,但是理科顯然更有出路。
周敬和文理幾科的老師都分别找她談話,内容都相差不大,希望她選擇理科。但是她終究沒有下定主義。
“你說我學文還是學理?”姜楠問梁境時。
梁境時此刻正伏案寫一套高數的題,聞言擡頭認真考慮了一下,建議道:“遇事不決,抛個硬币。”
他變戲法似的從校服口袋裡摸出一個硬币,向上扔又接住,雙手合掌,對她說:“印花學文,數字學理。”
姜楠點頭。
他攤開掌心,是數字。
姜楠懊惱的神情一閃而過,說:“看樣子老天爺讓我學理了。”
“不是,”梁境時說,“顯然聽老天的你并不開心,學文吧。天賦和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
姜楠沉思片刻,喜笑顔開:“大師,我悟了,我悟了。”
他們各自把志願表交了上去。
姜楠挺難過,說:“那我們高二就不能做同桌了。”
“為什麼?”梁境時問。
姜楠說:“你肯定學理啊。”
梁境時笑了,道:“我選的文。”
姜楠震驚得眼睛都大了,不可置信。
梁境時說:“我無所謂學文學理,我都不一定參加高考,我過兩年估計會出國。”
那是程芝雅規劃好的路,出國留學,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出國留學,對姜楠來說是無比陌生的四個字。她此刻隻是很高興可以繼續和梁境時做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