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境時不知道的是,幾天後的晚上,姜楠已經入睡很久了,聽到了外面有敲門聲,她以為是夜歸的姜大山,其實是薛烈。
她看到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把門關上。他手疾眼快地把腳伸進去,笨重的大鐵門夾得他疼得龇牙咧嘴。
姜楠見狀刻意使勁兒,見他疼得臉色,才松開手。
薛烈把一瓶雲南白藥噴霧拿出來,對她說:“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姜小楠,我氣糊塗了才用球砸你的。”
他沒好意思說,他平時打球經常被砸,沒覺得多疼,他也以為姜楠不會很疼,就是氣不過她和别的男孩子在一塊玩。但是他這幾天腦海裡一直是姜楠轉身疼得煞白的臉。
他的朋友說:“男生和女孩不一樣,男生抗揍,女孩子你使勁兒捏一下就紅了。”
姜楠沒接他的雲南白藥噴霧,淡淡說:“我覺得你比較用得上。”
她說完掃了一眼他的腳。
薛烈心虛了一瞬,又問:“那你還疼嗎?”
姜楠搖頭,道:“你隻要不要大晚上吵我睡覺,我就謝天謝地了。慢走不送。”
薛烈從旁邊台階上拿出一個籃球,遞到姜楠面前說:“你砸回來吧,砸十下,哦不,二十下。”
“你有病吧?”姜楠像看一個傻子,“大晚上發什麼癫?”
薛烈說:“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欺負你,我是覺得你好玩才欺負你的,我以為我們能做朋友。姜小楠,我是想和你做朋友的,你砸回來,隻要你解氣,怎麼都行。以後别見我就躲就行了。”
姜楠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想把門合上回去睡覺,奈何薛烈抵着門不放。她隻好歎氣道:“薛烈你覺得你這個邏輯是正常的嗎?”
覺得好玩,就欺負人。
欺負人,是想和人做朋友?
“你砸回來,你不砸回來,我不走,”薛烈固執地說。
姜楠接過球,指了一下後面巷子的空地,對他說:“你站遠點。”
他聽話地往那裡站。
姜楠把球一扔立即關門,邊鎖鐵鍊邊喃道:“神經病麼這不是,神戳戳的。”
她回到房間幾乎睡覺。
巷子裡的薛烈像一條小狗,垂頭喪氣地蹲在門口,腳似乎腫了,他的雲南白藥噴霧确實也用上了。
他看了一眼緊閉着的大門,抱着籃球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他做錯了事,怎麼也無法彌補,也無法得到原諒。
這是薛烈最苦惱的事,占據了他整個青春期,翻來覆去,輾轉反側,都找不到答案。
他一想起初見姜楠的那個清晨,他因為通宵打遊戲導緻上早讀時頭都擡不起來。老師說有新同學來了,他聽到了一個很輕又很清脆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他隻記住了一個名字,姜楠。
講台上的女孩嬌小纖細,頭發長長的,碎發似乎有些自然卷,頭發很黑,眼眸很黑,似乎不愛笑,但是有那麼一個瞬間輕輕勾起的嘴角,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後面這兩個成語是他在書上看到的,那時候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姜楠,翻了整整一本語文書,翻到了這兩個成語。心滿意足。
他記得他一開始,是想和她做朋友的。但是記得老師在課堂上公開批評他時,女孩回頭看他的時候,眼裡似乎都是對他的不滿。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于是他開口和她說話,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你的普通話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