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夢見了兒時的榆錢村。
那條小溪依舊清澈見底,楊柳低垂,水波粼粼。她摘了許多四葉草,捧回家獻寶似的送給周姝韻。
夢裡光怪陸離,她看到了溪水漫延到了家門口的楊樹下,巨大的驚恐下,回過頭發現老屋已經坍塌,地面裂了坑,她整個人被什麼拽着往下掉,無邊無際。
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揪着。
姜楠猛地掙紮,慌亂之中扯掉了針頭,鮮血從手背上流了出來,白色的被子紅了一片。
梁境時在病房門口,安娜季霜和周庭勳站在他身後,醫生在跟他講姜楠的情況。
“燒到了40度,燒脫水了,”醫生翻着病曆說,“一氧化碳中毒,好在不算嚴重,沒有損傷髒器,最好住院觀察幾天。這個天氣了,怎麼還在用煤炭?還不注意通風換氣。”
醫生離開之際說:“通知一下家屬去辦住院。”
病房裡傳來響動,梁境時一行人走進病房,見到的就是茫然若失的姜楠,以及被子上的鮮紅。
梁境時幾乎是下意識地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掃到一旁的醫用棉簽,迅速拆了一根棉簽壓在針眼上。
“你是白癡嗎?”梁境時怒道。
安娜連忙跑出病房,去護士站找護士過來處理。
姜楠腦袋昏沉,茫然道:“對……對不起。”
護士很快過來,換被子,換了一隻手重新建立靜脈通道,抱着髒被子離開之際對病房裡的幾人說:“這瓶輸完還有兩瓶,注意空瓶之前摁鈴。”
“麻煩您了,”安娜對護士說。
護士帶上了門。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姜楠看着身側的梁境時,對面的安娜和季霜,以及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她記憶斷片了,連自己怎麼到醫院的都不知道。
安娜出聲:“我去買海鮮,給你打電話,聽你語氣不對勁就去你家看了一下。幸好去看了,不然你人燒脫水了還一氧化碳中毒,沒人發現後果很嚴重。”
“一氧化碳?”姜楠想起來了,喃喃自語,“幾個蜂窩煤還一氧化碳中毒了?”
她每年冬天用回風爐不知道燒了多少煤炭都沒有事,居然差點折在幾個蜂窩煤手裡。
“好點了嗎姜楠?”季霜心中思緒萬千,但是見姜楠慘白着一張小臉,還是忍不住擔心。
姜楠扯了一個笑,脫水的嘴唇差點開裂,收起笑,應道:“沒事沒事。”
“沒事?”梁境時氣極反笑,“怎麼才算有事?死破出租屋人都臭了才被人發現嗎?姜楠,我發現你這個人,不知輕重,沒有常識,腦子有泡。”
姜楠被罵了一通,想生氣卻也知道梁境時是出于關心。她偏過頭去看梁境時,想辯駁兩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薛烈呢?”梁境時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個名字,“醫生說你得住院,叫家屬去給你辦住院,你給薛烈打電話。”
姜楠急忙道:“不用住院,我把這幾瓶輸完就沒事了,我身體好着呢。”
“再說一遍,”梁境時冷聲道,“現在,立刻,馬上給薛烈打電話,不管他在哪裡,馬上過來給你辦住院!”
姜楠喉間發澀,眼圈紅了一圈,梗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你是有病嗎姜楠?”梁境時努力讓自己語氣平靜,袖口下的手卻握成拳在發抖,“他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讓你一個人打幾份工,出車禍差點摔死不管,燒脫水還一氧化碳中毒人事不省了也不管?你他媽真是有眼光!選男人專挑垃圾!”
姜楠看着梁境時,目光沉沉。
她鮮少聽到梁境時口不擇言,此刻心裡仿佛壓了鉛一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