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觑,周庭勳偷偷拉季霜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告訴他現在什麼情況。季霜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姜楠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梁同學,薛烈真來不了,他走了七八年了,我昨天剛給他掃的墓。”
病房裡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梁境時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楠,渾身僵硬,說不出一句話。
姜楠說:“薛烈也不是垃圾。”
安娜連忙左手拉季霜右手拉周庭勳,邊往外走邊說:“哎呀,你們車是不是停路邊了,咱們去挪一下。”
周庭勳想說是梁境時的車,且沒停路邊。奈何這個場面确實說什麼都有點奇怪,便加快腳步同安娜一起出去,還好心拉了一把旁邊的季霜。
病房裡隻剩下姜楠和梁境時。
姜楠如同洩了氣一般,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她手忙腳亂去擦,哽咽着對梁境時說:“梁境時,對不起,對你而言,我是個言而無信的騙子。”
梁境時沉默了很久,他看不到姜楠哭腫的眼,卻能看見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白色的被子上,濡濕了一片。
他覺得姜楠的眼淚應該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否則他的心怎麼會感覺到陣痛。
梁境時問:“薛烈……怎麼走的?”
他斟酌了很久的用詞。
“意外,”姜楠說,“我也沒其他家人。”
梁境時大抵明白了為何再見姜楠,她會過得如此糟糕。
遠渡重洋那幾年,梁境時時常想起姜楠,恨得咬牙切齒,無數次希望她後悔,希望她過得不好的時候能想起他,然後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梁境時。
此刻他卻後悔了。
原來比他的恨,他竟更希望她能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能好好生活。甚至他此刻希望時光倒流,他在離開柳城的那一刻,不會再去詛咒姜楠再也找不到愛她的人。
他希望永遠有人善待她。
可惜時光荏苒,誰都無法逆流而上。
“姜楠,”梁境時說,“你好好休息。”
他離開病房,去護士站拿了病曆,去門診給姜楠辦了住院。
他站在走廊,透過病房門的縫隙可以看到姜楠搭在床沿的手。
他忽然想起來許多年前,姜楠老是站在台階上從身後蒙住他的眼睛,用古怪的聲音讓他猜是誰。
她的手總是帶着淡淡的溫度,掌心的薄繭輕輕覆在他的眼睛上。
他以為他已經忘了她。
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忘掉,他甚至記得她掌心的溫度。
姜楠還是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