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打了一個多小時,點滴裡有安神的藥,老太太沒扛住又沉沉睡去。周庭勳才拿過來手機,便回房間便對姜楠說:“真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姜楠隻是笑,問:“真的很像嗎?”
周庭勳點頭道:“非常像,但是我姑姑如果還在今年該有五十多歲了。”
姜楠沉默了許久,手指絞了很久,才笑着試探開口:“哈哈,好有緣分,她叫什麼呀?聽周奶奶說好像是什麼雲雲?”
周庭勳說:“周姝韻,韻味的韻,不是雲。”
姜楠仿若石化。
周庭勳以為那頭卡了,叫了幾聲姜楠的名字,才見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怎麼了?”周庭勳問。
姜楠笑笑:“沒什麼,卡了。”
周庭勳說:“我們明天見一面吧,你什麼時間方便?”
姜楠說:“應該都可以。我工作時間挺随意,有事嗎?”
“見面談,”周庭勳說。
視頻到此便挂斷了。
姜楠久久回不了神,她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周庭勳說什麼?
他的姑姑,叫周姝韻。
她幾乎下意識便想繼續追問,但是這個事情太複雜,有太多她無法确定的東西。她必須親自确定。
她今天原本下午回城裡便開始跑外賣了。沒跑幾單醫院又來了電話。姜大山身體機能已經趨于衰敗,護士查房發現生命體征都不太穩定,于是給家屬打了電話。
她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醫生表示現在已經穩定了許多。
他已經沒有繼續醫療的意義了,近年來各項指标都不穩定,随時都有死亡的可能。
周安甯安慰姜楠别想太多。
她已經麻木了,關于姜大山的所有情況她都已經預想過了。也早過了難過的勁兒了。
醫生叫她最近最好守在身邊,病人随時有離開的風險。她點頭應下。
病床上的姜大山骨瘦如柴,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肉了,五官深深凹了進去,形如枯槁。姜楠如果對他來說其實離開也是一種解脫。
她與他之間,恩怨各一半。
說愛,似乎也不多,說恨也不夠徹底。總之這一生的父女情分所剩不多,但是聽到醫生說他随時可能離開的時候,她想起卻是兒時的小溪邊,他帶着她搬石頭找小螃蟹,回家的路上牽着她的手,說她簡直是抓螃蟹的小能手。
他們之間溫情實在不多,但是此刻她卻在鋪滿灰塵的記憶裡一點一點找回了那些片段。
姜楠歎氣,心裡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