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場面太過驚悚了,饒是陳雨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溫雲意聞言身體一僵,随後擡起頭,露出那張遠霧般清純的臉來,尤其是那雙含水的眸子,染着恰到好處的驚慌失措無辜像是迷了路的白兔,讓人生起憐愛。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幾顆,一邊斜斜挂在肩膀上,凹凸有緻的鎖骨在夜晚白得有些晃眼,因為半彎着腰,衣角被掀起腰肢盈盈一握……
情緒慌張而流出來的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發絲,順着滑落在鎖骨上蕩出一滴水花,能将恐怖副本渲染出潮濕黏膩的暧昧色彩是溫雲意最拿手的技能。
“小雨……”他張嘴嚅嗫地喊了聲兒,聲音很小像極了貓叫。
任何人看了都會激起一絲不同尋常的念頭……
然而陳雨不屬于任何人。
陳雨捂着褲沿,眨了下眼,“你是害怕嗎?”他輕聲問道。
溫雲意猛地一梗,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茫然,“啊?”
陳雨繼續開口,“别怕,今晚雖然可能會發生些什麼,有可能會死人,也有可能會出現怪物但副本就是這樣的,很正常的。”
溫雲意:……
為什麼你安慰之後更恐怖了呢?!
“快睡吧,不知道後面幾天還能不能睡了。”陳雨說完打了個哈欠,眼睛裡染上幾分困意,重新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半跪着的溫雲意突然開口,“小雨,我知道你是在演戲。”
陳雨:……
陳雨很不想地睜開眼睛,裡面一片清明,毫無剛才困倦的睡意,他偏頭看向溫雲意,一臉詫異,“你怎麼看出來的?”
溫雲意看着陳雨,抿着嘴好幾秒才艱難開口“小雨,你是我見過演技最差的人。”他的眼神很複雜,具體複雜到什麼程度,反正是陳雨演不來的那種。
陳雨:……
陳雨垂死掙紮,“沒有見過比我更差的了嗎?”
溫雲意誠實搖頭,“沒有。”
“小雨,内娛沒你真是内娛的福氣!”
陳雨:……
為什麼他能操着這樣的柔弱的表情說出這麼絕情還帶着慶幸語氣的話!
士可殺不可辱!
陳雨為了防止褲子被扯,他捏着褲沿站起來準備出門,但被溫雲意抱住了腳踝。
陳雨褲子有些短,露出來的腳踝猝不及防被溫雲意的臉頰碰到,腳趾一顫,随後下意識地抽開。
溫雲意的臉頰頓時一片紅,他仰頭看向陳雨,眼中帶着哀求,“小雨,我可以幫你。”
陳雨蹙眉,不是很明白,明明白天還好好的人,怎麼現在開始不對勁起來,“你為什麼要這樣?”
溫雲意的眼睛很柔,“因為我喜歡你,小雨。”
“小雨,我真的可以幫你。”這個時候的溫雲意固執地仿佛跟白天是兩個人,“很舒服的,為什麼小雨不願意?”他擰眉,甚至有些急切。
陳雨想起什麼看向溫雲意的手腕,那裡綁着一根紅繩,系法隻有他會。
不是假冒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雨彎腰,低下頭去看溫雲意,兩人距離很近。對上陳雨那張濃稠豔麗到極緻的臉溫雲意有些愣神,甚至眼中閃過一絲癡迷。
陳雨開口,聲音透過空氣細密地掃着溫雲意的眼睫,“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出去之後你可以去随便找,為什麼一定要是現在這個時候?”
“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還是說你……”陳雨靠得更近了,他的眼睛仿佛帶着某種特殊的吸引力,溫雲意忍不住地沉溺了進去,但很快就後悔了,他聽見陳雨再次開口帶着半猜測半肯定的語氣問道:“你控制不住自己?”
溫雲意眼睫猛地一顫,像是被風席卷的蝴蝶。他感覺現在的陳雨像是變了個人,能通過極其細微如塵的地方快速推出答案,那是一種比邏輯思維更快的東西,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直覺。
“小雨,我……”溫雲意激動起身,下意識地否認,卻沒想到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更近。
就在這個時候,卧室的門的被“砰”的一聲踹開。
陳雨偏頭去看,隻見門口站立着一道挺闊的身影,就算身邊拄着拐杖,但那雙大長腿仍舊一覽無餘,周身氣息冷冽。
“你們在幹什麼?”黑暗中的少年開口,沒有什麼情緒,但莫名地讓人發冷。
陳雨一愣,剛準備說話,就見少年伸手“吧嗒”一聲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泛着青灰的光亮有些刺眼。
他們還是剛才那個姿勢。
“哦豁,果然被偷家了!!”徐微雪從霍溪身後竄了出來,墨鏡後面的眼睛瞄瞄陳雨又看看一臉色泛紅的溫雲意,搓了搓手,顯得很激動,對一旁的霍溪說道:“怪不得你一晚上沒睡。”
霍溪瞥了他一眼,漂亮又酷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徐微雪就是看出來了一個字——“滾!”
“好嘞!”徐微雪飛快地退了出去,順帶貼心地關上了門,然後反身回去趴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
送到嘴裡的瓜要是不吃,就對不起他的職業操守。
“你們在幹什麼?”少年擡眸看向陳雨再次問道,他額頭上出了些汗珠,汗珠浸濕了發絲有些粘在臉上,但并不影響他身上萦繞着的陰沉氣質,“你們在幹什麼?”
他拐杖怼了一下地,再次問道,另一手捏着裝滿西瓜糖的小瓶子,咯吱作響,聽的人莫名的牙酸脖子涼。
像是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甚至固執得有些不太正常。
霍溪:“你們在幹什麼?”
聲音像是被磋磨了千百遍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陳雨看見霍溪握着拐杖的那隻手青筋鼓起,他感覺現在的氣氛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如果不快點回答少年問題的話,這地闆指定要被怼出來個洞,還要費錢修,陳雨想一想都覺得肉疼。
他手指敲打着褲子縫隙,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沒什麼,我起來上洗手間,溫雲意被我吓到了。”陳雨将腳踝從溫雲意手中抽開之後,才發現少年的視線一直跟着他的腳踝,随後落到了他的臉上。
“嗤。”誰知道聽到回答的少年輕哼了聲兒,嘲諷意味十足,一副“你騙鬼!”的表情。
陳雨:……
少年随後偏頭看向跪在床上的溫雲意,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烏黑的瞳孔一眼望過去卻裹挾着壓抑住的暴戾。他看向溫雲意露出來的肩膀、腰身,随後淡淡開口“你有瘾。”
他聲音毫無起伏和情緒,像是無機質金屬一般,卻一刀直刺要害。
關于“小衆愛好”這方面,陳雨接觸得少,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看溫雲意的表情和之前的行為,也猜出來了一點。
怪不得他會做出這麼反常的行為。
溫雲意沒有看漏陳雨臉上的變化,尤其是在做出了然的表情之後。
他知道了。
像是溺水的人失去了求生的浮木,溫雲意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着,整個人都在顫抖,幾乎搖搖欲墜。
“小雨……”他爬過去還想握住陳雨的腳踝,但卻被下一秒揮過來的拐杖打了回去。
陳雨看看哭得梨花帶雨的溫雲意,又看看幾乎快壓制不住病情的少年:“先讓我靜靜。”
溫雲意頹廢地坐了回去,這句話就相當于給他判了死刑。
他拉起衣領捂着被打腫的手下了床,經過少年的時候,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對上了那雙烏黑的眸子。
偏執、暴戾、陰暗、還有……充滿惡意的嘲笑。
像是一頭雄性獸類嘲笑自不量力的對手。
溫雲意如墜冰窖,他想告訴陳雨,這個少年根本不像他的那張臉那麼光鮮,他和自己一樣都是陰溝下的魚,深陷在一灘腐臭的爛泥裡。
可溫雲意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就見少年一把捏碎了手上的瓶子,瓶子裡的西瓜糖“叮叮當當”的掉了一地,無數鋒利的塑料尖角直接刺進了手掌,鮮血順着手指一股股地往下流。
“诶,你怎麼回事啊?!”陳雨一驚從床上跳了下來,他第一時間就去處理少年的手,“松開。”
霍溪下颌緊繃,沒有說話。
陳雨這才發現,少年整個人都在顫抖,是極力克制躁郁的後果。
“松開。”陳雨語氣放松了些。
實在是少年的手太過慘烈,他暫時沒有閑心去管溫雲意怎麼回事。
空中泛着鐵鏽腥味,黏膩惡心,溫雲意一時之間仿佛感覺自己失了聲,塑料瓶爆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腦袋。
溫雲意垂下眸,抿着嘴認命似的頹廢地一言不發的出了門。
他失敗了,失敗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