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輕,在狹窄空蕩的長廊中聽得像是輕飄飄的回聲一般。
一隻鬼,它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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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雙雙一開始還沉浸在何全有可能死了的突然巨大的悲傷和不真實感當中,但很快的她什麼都顧不上想了。
老頭被那些屍體咬斷了腿,再加上身上的雨衣沒有及時脫掉,有一大半都粘在了腹部。從雨衣中伸出來密密麻麻的發絲順着肚子和大腿上的毛孔鑽了進去,糾纏着身體裡的血管,隻幾秒鐘的時間,聶雙雙就看見雨衣變成了淺紅色。
上官潇大叫着讓她扶着老頭趕緊走,可是走到哪裡去啊?
哪裡是安全的地方?
身後是不斷試圖越過上官潇朝他們撲過來的屍體和尖銳的叫聲,身邊的老頭牙齒死死地咬着衣服,疼的全身肌肉都在顫抖。
頭頂飛過被削下來的一隻胳膊,腳邊堆滿了被砍下來的髒亂的屍體,她像是處在世界末日。
聶雙雙咬着嘴唇抽泣着,分不清糊住眼睛的是眼淚還是雨水,她也沒有時間擦。
老頭撐不了多久了,身上的雨衣必須撕掉。
但不能在這裡,上官潇他們也擋不了多久。
去哪?
去哪?
“房……房……”巨大的混亂中,她聽見老頭的“嗚嗚”的聲音,擡頭四處環繞着,最後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什麼,“房間?老頭,你想說的是不是房間?”
“房間,對,房間。”聶雙雙點頭,“可是他們的房間肯定是不能進去的,如果有東西在他們房間裡蹲守,他們現在去了就是送死。”
“去NPC的房間。對,去NPC的房間。”
聶雙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扶着老頭左拐右拐直到再也看不見,聽不見那些東西了,才随意推開了一間NPC的房門進去。
聶雙雙進門之後第一反應是去看床上的NPC,隻見被子鼓起來了一個包,裡面應該是熟睡的NPC。
現在還不是他們醒過來的時間,聶雙雙嘗試發出一些聲音發現NPC确實沒反應之後,才放下心來。
她摸索着揿開牆壁上的燈,舊時候的電力不足,燈光微弱昏暗。
聶雙雙抹了把臉,将老頭靠牆放在了地上。
斷腿需要包紮,聶雙雙用嘴撕裂床單一角,對老頭進行了緊急的止血。接下來是身上的人皮雨衣。
雨衣已經變成了豔紅色,應該是吸飽了血,老頭臉色發白,嘴唇顫抖着,“拔,拔出來。”
聶雙雙深呼吸着,手顫抖得不成樣子,“老頭,你忍着,忍着啊。”
聶雙雙手抓着人皮雨衣的一角,一腳蹬在牆上借力,“老頭,你孫子叫什麼啊?”
“李喜媛——嗚————”
聶雙雙趁着老頭回她話分心的時候,用力一撕,老頭腹部和腿上的皮全部被連帶着一起撕了下來,黑色的發絲粘連着血管不願放開。
“你給我死!”聶雙雙脖子青筋鼓起,大叫一聲,用力一蹬牆,人皮雨衣連帶着她一起滾到了地上。
“撕下來了!”聶雙雙歡喜地喊了聲兒,快速地用床單布條将雨衣一卷一綁,扔到了角落裡。
老頭的腹部腿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細如發絲的黑色孔洞,看得人頭皮發麻。
聶雙雙抓了抓頭皮,“老頭,老頭你沒事兒吧?”
回應她的是幾不可聞的幾聲喘息。
再喊就沒有回聲兒了。
老頭暈過去了。
聶雙雙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身邊什麼急救的東西都沒有,也不能出去。
“老頭,你可千萬别死啊。”聶雙雙坐在地上“嗚咽”地哭了起來。
發洩了一會兒之後,她平靜了不少,腎上腺素退卻,指甲蓋翻起的手又疼了起來,比之前還要疼,疼得她似乎出現了幻覺。
如果沒有出現幻覺的話,她為什麼會看見床上的被褥似乎動了動。
聶雙雙抹了把眼淚,定睛再去看,床上還是那一團包,裡面睡的是怎麼也叫不醒的NPC。
可裡面睡得真的是NPC嗎?她也沒有見到過。
這個念頭在心裡劃過,聶雙雙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低着頭默念,“沒事兒的,沒事兒的,肯定是看錯了。”她安慰着自己。
做好心理建設的聶雙雙再次擡頭,卻猝不及防看見原本應該在床上的那一包現在就站在她的不遠處。
老式的大紅緞面繡被蓋在身上,遮住了整個身體,正對着她。
聶雙雙大腦一轟,什麼時候下來的,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眨眼,發現那東西頂着被子又靠近了。
大紅色的繡被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帶着老式家具獨有的恐怖。
“嘻嘻嘻……”
“嘻嘻嘻……”
“猜猜我是誰呀?”
聶雙雙聽見它頂着被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