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瞧瞧去?”
膽子大的幾個人擡腳應和着,都一一走了進去。
但走了幾步就發現了不對——為什麼腳底下濕濕的?
有什麼從土裡滲出來浸濕了他們的草鞋。
他們低頭去看,發現草鞋和他們的腳早就已經全部被浸成了紅色。
陰沉沉地,像極了……棺材的顔色。
“怎麼會……變成這樣……”
“等會兒,我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有人說着用腳底碾了碾地面,“圓形的,有彈性。”
他望了望衆人,遲疑地擡起腳,低頭去看赫然對上了一隻眼球。
已經快要被他踩癟但仍舊直勾勾對着他的眼球。
是真的。
是人的眼球。
那人驚恐的大叫一聲,想往外跑,但腿腳發軟,踉跄着竟然一頭撞上了身後不遠處的棺材。
他下意識地擡頭去看,猛然對上了成百上千隻眼睛。
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朝他看了過來。
“啊——”
猝不及防被吓了兩遭,那人短促地尖叫了一聲兒,随後面容扭曲地低下了頭。
聶雙雙:“吓暈了?”
陳雨:“死了。”
“死了?!!”
“頸部毫無阻力地下垂,人隻有死了才會這樣。”
誰能想到棺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都是被刻上去的眼睛。
不管你站在哪裡,那些眼睛都能全部看向你。
這些棺材和眼睛太過恐怖邪氣,不知道漆匠撞了什麼邪才會做這樣的東西。
當場被吓死了一個人,衆人不敢多待,也不敢再看一眼。
當天,棺材鋪就被警察署的人查封了。
好事的人隻敢遠遠望着,隻見那些警察進去前前後後的勘探,甚至還有的出門就開始吐。
這件事情傳得很快,跟裁縫鋪的那件案子前後相隔不到三天。
一時間人心惶惶,鬼魂買棺的傳言深入人心。
這世道亂,鬼藏在人群中,人鬼不分。
每門每戶都開始貼黃符,還有的挂上了辟邪的娃娃,或者朱砂、糯米……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何全:“糯米不是隻對僵屍有用?”
聶雙雙:“哥,電影看多了你。”
.
也有好奇心極為嚴重的人去警察署打聽,但是署裡的警察全部都一臉凝重的表情,甚至有些恐慌。
就好像……坊間的傳聞是真的一樣。
“該不會吧?”那人問。
相熟的警察隻抽煙,沒有多說什麼,隻說道:“明天報紙上有詳細過程,你們看報紙就知道了。”
“其他的,不方便告知。”
第二天,一早。
報紙刊登了“紙人擡棺”事件的始末。
頭版頭條。
報紙中詳細解釋了為什麼棺材是紅色的,以及地上眼球的來由——漆匠做工期間跟徒弟有矛盾,晚上趁着狂風雷鳴将五個徒弟殘忍殺害,并放幹了血将鮮血做成了顔料塗抹在棺材上。
眼球是漆匠行兇過程中不小心落下的,至于徒弟們的屍體報紙上沒有說。
這件事以漆匠故意殺人落下帷幕。
至于“紙人擡棺”則是民衆早起的幻覺,勒令坊間不許再傳此事。
最後“紙人擡棺”和“孤魂取衣”成了民國兩大懸案。
……
……
連環畫刻得很精細,有頭有尾地畫完了整件事情。
如果忽略掉它能要人命的缺點,的确是一個優秀的民國時期靈異故事。
“哦,我知道了。”聶雙雙說,“因為他想要血,所以……”聶雙雙看向椅在床柱上還昏迷着的金毛,不知怎麼就算是沒意識了,她還是有些怕,想了想還是沒有叫名字,“所以這位才會流那麼多血。”
“剛才小雨說是什麼東西上了他的身,不知道醒過來之後,還在不在……身上。”
何全也想到了,“對啊,如果頭牌醒了之後,那東西還沒走應該怎麼辦啊?”
程知禮:“很簡單,再打暈一次。”
何全:……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就明白了程知禮的想法。
如果頭牌醒了還被上身,就再打暈。
醒了,打暈。
醒了,打暈。
……
一個一直暈着的人怎麼和他争,說不定頭牌還很可能活不了,這樣大美人就是他的了。
何全看了看笑着的程知禮,“你可真是歹毒啊。”
“謝謝誇獎。”
“小心遭報應。”
程知禮習慣性地摸了摸脖子,上面的那根繩索在鬼打牆裡已經被他甩掉了,想到這個他嘴角上揚,笑容更深,“不好意思,我還沒有遭過報應。”
程知禮說完之後就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臉上還是那派表情。
陳雨手指摩擦着手上的青玉傘,溫涼的觸感,霍溪昏迷之後青玉傘就被他拿着了。
他知道程知禮在想什麼,不确定霍溪醒來之後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霍溪,這人想夥同衆人放棄霍溪。
陳雨握着青玉傘,傘尖在青石地磚上敲了敲。
“——笃笃笃——”
三聲,是霍溪慣用的節奏,像是在試這傘硬不硬。
何全下意識地一抖,想起來之前被金毛打過的腿,還隐隐作痛。
程知禮嘴角收了一點,仍是笑着的,隻是笑意有些許的僵硬,雙手舉高,“開個玩笑。”
陳雨還是跟之前一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得像是一條溫和的河面,又像是一朵夜晚靜靜立在花叢中濃麗的玫瑰,看不出來太大的波動,聞言點點頭,“嗯,我知道。”
一邊說一邊将青玉傘收了起來。
何全看地咋舌。
為什麼大美人威脅起人來這麼熟練又這麼一本正經啊!
有種如果不聽話,就會被面無表情剖開身體的錯覺。
一定是錯覺。
青玉傘被收好,陳雨揉了揉放松下來的肩膀走到桌子處,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喝掉。
剛才解釋連環畫的時候說了太多的話,精神一直緊繃,現在才感覺到渴。
房間裡沒有人說話,隻聽見茶壺碰到杯沿清脆的聲響。
“——叮咚”
“——叮咚”
……
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仰起,一杯又一杯。
“小雨你慢點,小心嗆到了。”聶雙雙看陳雨喝得又快又急,就好像之前脫水了似的。
“最後一杯!”陳雨幹脆拎起茶壺一口氣将裡面所有的水全部喝完,最後抿了抿嘴,“我來守着,外面可能還有線索,你們可以去找找看,晚飯的時候在房間裡彙合就行。”
聶雙雙:“那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喊我。”
陳雨點頭,“嗯,好。”
衆人出門,就在程知禮一腳踏出房門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人補充道:“哦,對了。床頭的連環畫消失了不一定就代表安全。”
陳雨的話說得模棱兩可,但沖擊力不可謂不小。
程知禮腳步一頓,偏回頭看了身後人一眼,“謝謝你的提醒。”他想到了什麼,嘴角牽扯着上揚了幾分,狹長的狐狸眼微眯,朝陳雨道:“出去了,我一定要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