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雷響在空中炸開。
前方的黑影擡起了頭,在窗外閃電下,那張臉完整地露了出來。
陳雨和雷澤歸具是一怔。
陳雨是因為沒有想到,他會在今天回來。
雷澤歸則是因為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要殺了自己。
他不正常。
這是雷澤歸見他的第一反應。
沒有正常人的神情會是這樣的,他甚至找不到形容詞,若是硬要說,那就是,恐懼。
是他自己的恐懼。
仿佛這裡不是什麼民宅大院兒,而是雨夜的案發現場,他就是那具已經死了的屍體。
就在雷澤歸抑制住身體的顫抖,準備拉着陳雨想要說,快走,快離開這裡的時候,卻見身旁的人竟然徑直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随後,雷澤歸聽見陳雨朝那人開口說道:“霍溪,你回來了!”
語氣中是他平常不曾聽到過的波動。
他們兩個人認識,并且關系不一般。
雷澤歸想起了陳雨說的,那個朋友,他手中握着的這把雨傘的主人。
.
陳雨确實沒有想到這位會在現在回來,他走過去的時候,目光沒有忽略過這位坐着的東西。
輪椅。
不是拐杖了,直接升級了。那就說明腿上的傷比之前見過的都要嚴重,嚴重到走不了路。
不是去治療去了嗎,怎麼越治療還越嚴重了。
陳雨眼神從屈着的那雙長腿劃過,他沒有問為什麼會坐輪椅,也沒有問治療得怎麼樣,而是開口說道,“你在門口等了多久了?我記得你不是有鑰匙的嗎?怎麼不進去?外面多冷啊。”
“嗤!”
陳雨聽見一聲輕嗤,随後是少年有些喑啞的聲音,“我要是進去了,怎麼能看見這麼熱鬧的場面。”
輪椅上的少年說着,擡頭朝陳雨望了過來。
走廊的壁燈閃了兩下,短暫地照映出少年臉上的神情,沉靜,冰冷,隐隐的暴戾。
陳雨瞬間就明白這位是聽見他和雷澤歸上樓時候說話的聲音了。
他也隻不過在最後笑了一聲,哪裡熱鬧了?
許是煞人的目光移開,雷澤歸感覺自己稍稍回血了,他活動了一下冰冷僵硬的身體,開口朝陳雨說道:“小雨,你們認識嗎?不介紹一下?”
說完話的雷澤歸頭皮一麻,又來了,那種眼神。
不過這次他鎮定了不少。
雷澤歸不是傻子,他在家族裡浸淫了那麼多年,剛才那一句話他就能聽得出來,這位坐在輪椅上的人是他的敵人。
情敵。
而且,還是……他目光掃了一眼輪椅。
還是個殘廢。
長廊上再次響起塑料瓶被按壓的咯吱聲,像是野獸在啃噬骨頭的聲音。
雷澤歸沒有在意,他朝前走了幾步,臉上恢複了一貫的笑容,他甚至為剛才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恥,不過一個殘廢而已,眼神再怎麼恐怖都沒有用。
雷澤歸沒有等陳雨介紹,而是兀自開口朝坐在輪椅上的人說道,“你就是小雨說的那個朋友吧,這把傘也是你的吧?”雷澤歸說着擡起手中的青玉傘,“小雨說過你不喜歡别人碰你的傘,你不要誤會,剛才是外面雨太大了,小雨怕我被淋濕……”
——“砰——”
長廊上壁燈滅的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貼着自己耳邊迅疾地閃過,帶起來的勁風吹開了他的頭發,他甚至能聽見空氣嗡動的聲音。
最後砸在了他身後的那堵牆上。
揚起來的飛灰撲了他滿身。
壁燈亮起來,雷澤歸看見後面的牆被砸出來一個小坑,露出裡面紅色的磚頭。而被砸過來的東西是個塑料裝的糖瓶,那個坐輪椅的殘廢砸的。塑料早就崩成了渣子,裡面的糖撒了出來,噼裡啪啦四處亂飛。
雷澤歸還沒有緩過神來,緊接着就見那人看了過來,冷冰冰地說道,“再茶言茶語,下一次就是你的腦袋。”
雷澤歸哪裡受過這種氣,當即撸起袖子就要單挑,“你有病吧!”
霍溪一聲冷嘲,眼神中漸漸爬滿了戾氣,那意思很明顯,我就是有病,不服的就打回來。
雷澤歸舉着拳頭上前,在要出拳的那一刹那突然想到了什麼,停在了空中,沒有出去。
輪椅後陳雨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緊繃着的,他想的是如果雷澤歸出拳他會毫不猶豫地擋回去。
所幸,還好……
雷澤歸也看到了陳雨的神情變化,心裡一緊,幸好他留了一個心眼。
如果他出拳了,但這個坐輪椅的殘廢不還手,甚至不躲,自己真打中了的話……
那他不是擺明了欺負殘疾人嗎,而且這個殘疾人還跟小雨很熟,那小雨會怎麼看自己,說不定會跟自己翻臉。
卧槽!雷澤歸心裡驚濤駭浪,狗日的,他遇到對手了。
竟然有比他還要茶的人。
雷澤歸下意識地去看那人,正好對上他陰鸷地冷笑。
“小雨……”
“哥哥。”
雷澤歸開口喊陳雨,但被坐輪椅的搶了先。
陳雨也是一頓,霍溪很少喊這個稱呼,但陳雨還是應了。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