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步搖輕輕晃動,耳畔有鮮血般的墜子垂至鎖骨,文荷轉身,秀麗的容貌攝人心魄,目光輕盈地落在秦姚身上。
她的表情有多麼輕盈,秦姚此刻的身軀就有多麼沉重,面上全然是不可置信,腳步再也擡不起來。沈知黎臉色大變,扭身去看,這月老堂的殿門不知被誰上了闩,而聖慈大師已經兩眼一翻,被人撂倒在角落。
“我耐心有限。”門外有人不怎麼耐煩的提醒了一句。
文荷輕輕點頭:“感激不盡。”
秦姚蒙的厲害,沈知黎卻隐隐聽出那聲音的蹊跷,用力推了幾下門,怒喝道:“你是那個玄極閣的暗衛?反了你了!”
話一出口,文荷的臉色沉了下來,看着沈知黎:“你承認了?他之前是你派來殺我的。”
“殺你?什麼時候?”秦姚驚道。
“是啊,不過看來你命硬,不僅之前沒死成,現在也沒死。”沈知黎走到她跟前,對上文荷那雙暗含氣憤的眼睛:“你以為我會裝什麼?撇清關系,矢口否認?準備了一堆證據來揭發我?”
眼神上下掃過文荷,沈知黎微笑:“别告訴我,你千辛萬苦從大理寺逃出來,真的是為了這個吧?”
“我礙眼,你可以用任何方法除掉我,可是碧喬呢!”文荷快被她氣的發抖,一把握住沈知黎的手腕:“我便是死,也絕不能白白替你這樣去死!今日在這裡,你敢告訴小侯爺你問心無愧嗎?”
聞言,沈知黎先是睜大眼睛,而後,看着文荷漲紅的臉大笑起來,直到眼角沁出眼淚。
“你笑什麼?”文荷心亂如麻。
“哈哈哈哈!文荷,你太好玩了,”沈知黎掐住她一邊臉蛋,眼中帶着點憐憫:“你是覺得,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又被我騙了,你冒死也要來告訴他真相,揭穿我的真面目嗎?”
“秦錦年,别傻站着,你倒是告訴你的情妹妹,你都知道些什麼啊?”
從文荷一開始與沈知黎争執時,秦姚就站在後面,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二人。聽見沈知黎這話,秦姚終于看了一眼文荷,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回應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沈知黎的誣陷,知道文荷被冤入獄,也知道今日本該是文荷的死期……一切的一切,他都再清楚不過了,甚至那兩名看守文荷的獄卒,手中還提着秦姚賜的九環刀,那是用來結束文荷性命的。
文荷的表情一震,如同迅速枯死的花葉般,身體裡始終支撐着她的那股勇氣這一次真正失去了源頭。此刻紅燭光滿的月老像前,她心頭那股情火卻先熄滅了。
這次是親口承認。
“好可憐,”沈知黎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我本來不想讓你死的這麼難過,還隻告訴了你一點點,可是你為什麼這麼傻呢?”
兩行淚水奪眶而出,文荷徹底無話可說,頭低垂下去,絕望的聲音嘶啞不堪:“那你們殺了我吧。”
“想死還不容易?”沈知黎面上仍在微笑,甩開文荷。
“别,”秦姚上前攔了下來,皺眉道:“佛門淨地,傳出去不好,先把門闩破開,門外那個人揪出來,一起押回大理寺最穩妥。”
“的确如此,”沈知黎點點頭,半是笑半是疑惑地看着秦姚:“不過你撞得開?”
秦姚不假思索道:“試試看。”
他越過沈知黎,身體發力,還未将那扇構造結實的門撞開,後腦處傳來一陣劇痛,失去知覺。
在文荷驚恐的目光下,沈知黎抛開手中沾血的燭台,有些艱難地将秦姚往文荷的方向一砸。
文荷被砸個正着,腿上舊傷又破開,涓涓鮮血流出,她手忙腳亂地扶住秦姚滲血的後腦,少年公子面色蒼白,讓她看得心慌不已。
“臨死之前,我也滿足你的心願,不是要他嗎?還給你。”沈知黎俯視着二人,将手中燭台狠狠砸向那供香的燭堆。
明亮熾烈的火焰,幾乎是随着蠟油浸透紅紗的一瞬間就順着這裡燒了起來,文荷驚叫一聲:“你要做什麼!你瘋了嗎?你們都沒出去,還有一位法師……”
“法師?他既然倒在這裡,就隻能自認倒黴了,”沈知黎毫不在意:“我的命金貴,自有人搭救,至于秦錦年……從他曾經與别人有過婚約開始,在我眼裡就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