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絕對也不止有這一件事,隻是她并不在乎。思煙心道。
見到思煙,文荷那張柔美的臉帶了點笑意:“下次不用等我的,思煙。”
“這是奴婢分内之事,”思煙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原本信誓旦旦要在文府出頭的決心總在文荷面前淡去,她上前去扶住文荷,小聲抱怨道:“五小姐也真是的,總給您氣受。”
被思煙抱住手臂,文荷眼神微動,安慰道:“不過都是小事,五姐身份尊貴,性子也好,隻是不喜歡我而已。”
思煙對她這性格頗有些無可奈何:“六小姐,您這樣好性子,她們不欺負您欺負誰啊?”
文荷笑盈盈地任她說。
剛跨過門檻進到府裡,文連紫果然又在找麻煩,嘴裡在喋喋不休着:“四哥你别不信,我告訴你,宋學士可是親口誇贊過六妹的,說有其父必有其女,比你博學多才更甚——”
這幾年科舉,文連祁被篩數次,十分丢臉。文世修因為這些事沒少罵他,他心裡也一直憋着一口氣——大哥如今軍功在身,在兵部當差十分得力,不日就要提拔升官;妹妹是名門閨秀,追求者無數,琴棋書畫樣樣沒落下,而他武藝不行,專攻文墨,還總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少胡說!”文連祁氣的頭頂都要冒煙了,也不管文荷就在眼前:“她才認識幾個字,就能得宋先生誇贊?不過你想對付人,卻總拿我當槍使罷了!”
“我可沒說錯!”面對年紀相仿的文連祁,文連紫不再撒嬌犯渾,反而拿出了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狠厲潑辣:“你若去問何绮與歐陽茉,再問姚少恭,也是這個結果!早知道你這樣廢物,不如早把文荷接回來算了,說不定我們家還能出個女學士,要你有什麼用!”
“文連紫!”文連祁手指抖個不停,恨恨然道:“你有種!我也是你親哥,你這樣,就很有臉面?”
“哦,”文連紫冷笑道:“小六就不是我親妹妹了?”
兩人中氣十足地吵了半天,文荷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文連祁身形顫巍巍,幾次掄起拳頭想要往文連紫臉上招呼,文連紫挑釁,大笑着擡臉,他卻始終不敢下手。躊躇片刻,他于是怒氣沖沖地走到文荷面前,兇光畢露的眼睛裡盡是威脅,高高揚起手——
“四少爺不要!”思煙突然撲上去,腦子飛速運轉着,不需要情緒醞釀就開始哭喊:“秦侯爺今早遣人來請六小姐,見人沒在,說改日再來,您這一下手,不止奴婢沒辦法交代啊。”
提起秦伯侯,文連祁一片血紅的眼睛裡清明些許,一臉不仄地踢開思煙:“狗奴才,少拿侯爺來壓我,她算什麼東西,你是她的奴婢,更是連人都不算!”
思煙被踢中小腹,淚眼汪汪地疼,而文連祁撒過氣後,看着因為受驚而瑟瑟發抖的文荷,暫時沒了動手的意思,隻威脅道:“無論文連紫說的是真是假,你最好給我收斂點——知道自己命賤,哄好下一個男人就不錯了,少來讨人嫌。”
這話說的頗不客氣,好像文荷就是他們籠絡别人的工具,若是個正常閨閣女子,早就一巴掌甩他臉上,然而文荷隻将眼眶中恐懼的淚水逼回去,低頭道:“我沒有,以後也不會做……對不起,四哥。”
文連祁滿臉晦氣地拂袖而去。
她這才敢去扶思煙,見到思煙臉色蒼白且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文荷眼眶紅紅的:“對不起,害你跟着我受苦,你不該來伺候我的,跟着我隻會受委屈。”
思煙也疼得厲害,不得不說,她挨這麼重一下的時候的确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讓文荷被扇一巴掌也不能怎麼樣,可那時根深蒂固的主仆觀念促使了她那鬼使神差的一步,如今對着溫文荷也不好意思蹬鼻子上臉發火,隻咬牙繼續好人做到底:“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這邊一派主仆情深,目送着文連祁的文連紫卻不吃這套,托着下巴啧啧稱奇:“天呐,這感情比真姐妹還要好呢,秋娘,你說是也不是?”
秋娘笑得捂嘴:“小姐說的是,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對難姐難妹,誰還看的出是主仆。”
思煙臉色一白,文荷卻不說話,扶着她走了幾步:“還能走嗎,要不要我……”
“文荷,”文連紫冷漠的聲音打斷二人:“不要以為你能忍氣吞聲一輩子,要是我一個心情不好,捏螞蟻一樣就把你玩死了,絞盡腦汁掙表現如何,巴結秦伯侯又如何?本來你命不該絕,要是小侯爺還在,我還得真心實意叫你幾聲好妹妹,誰讓他死了呢?”
“如今你唯一的用處也沒了,誰會在乎你這樣的野種,”文連紫揚起勝利的微笑:“帶你出去見見世面,純粹是我心好,你還不知道吧,接下來兩個月分院入書塾,沈學士親自開口要你,還給你調到雲峰襄平書院,這可是頭一份的青睐,哈哈。”
文荷擡眼看着文連紫,她臉上除了陰毒就是快意:“你不知道沈學士是誰對嗎?我來告訴你——他啊,就是知黎郡主的親哥哥呢。”
“你可一定要活着回來啊,小六。”文連紫展開絲帕,眉頭一揚,掩在其後的一張臉上是虛僞至極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