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隽希大概是知道有我這麼個人,但沒想到見面的場合會是這樣。
“坐。”等白隽希出去後,溫少總溫廷烨似乎跌落到了他原本最真實的樣子,抱着iPad,朝我擡了擡下巴,使了一個眼神。
見他因為我挨了他媽兩巴掌,我也不好端着,就順從地走了過去,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為什麼要戴眼鏡?你眼睛怎麼了?”溫廷烨低頭看着股市行情。
“沒怎麼,看東西有點模糊而已。”我料想不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沒兜住說了實話。
“多少度?”他問。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多少度?”溫廷烨眼睛盯着屏幕,咬着牙重複道。
看他那态度,我要是撒個謊肯定要被拆穿,于是淡然一笑,摸了摸鼻子,說:“八九百而已。”和一千多度差不了多少,應該可以蒙混過去。
“什麼時候開始戴的?”
溫廷烨這是要幹什麼,想看我笑話嗎?
我可沒膽子往溫明光身上堆,随口說道:“上學的時候就有一點了,後來為了上班方便就戴了。”
事實是那場車禍以後就發現眼睛越來越近視了,為此我單獨找眼科醫生檢查過,确認是眼睛受到撞擊後形成的外傷性近視,做手術三五萬就可以搞定,但要植入晶片,不能保證日後會不會有副作用。
我身邊沒什麼人可以信任,也不敢冒那麼大風險,于是将就着頂着用,等哪天實在不行了再說。
溫廷烨:“現在住在哪?”
“青年旅舍。”主要是離得近還便宜。
“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做什麼工作關你屁事,老子擱這撂戶口來的?
見我不想回答,溫廷烨也不裝了,攤牌了,用招攬稀缺人才的眼神看着我,和善地說:“公司計劃部現在缺個采購代表,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集團副總還知道底層員工缺人,屬實閑得慌。
“采購之類的我沒幹過,你找别人吧。”我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委婉地表達了我的意願。
溫廷烨:“沒事,有人教,明天你就跟我去市醫院體檢,體檢完了我叫人帶你去人事部報到。”
我操,路走窄了,拐到腳了,沒想到他下的是這個套,這附近能辦體檢報告的醫院就有兩個,去我躺了兩回的市醫院,他媽的還不如叫我去跳樓吧。
“不勞煩溫少總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我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兩眼,到飯點了,該吃飯了。
我人還沒摸到門,溫廷烨就在後頭發話了:“别墅有監控,拍到你走出去後,溫明光追到院子裡,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語氣溫和得很,好像在跟我讨論午飯該吃什麼。
我想我還是去吧,體檢而已,又不是坐牢。
于是我體面地轉過身,露出求之不得的笑容,說:“多謝溫少總賞飯吃,我明天就去體檢。”
“嗯,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電話号碼給我。”溫廷烨拿出了iPad pencil,點開一個空白界面。
我走過去,點開手機電話簿,往下拉,拉到給自己備注的電話号碼,照着抄了一遍。
溫廷烨滿意地看了兩眼,拿出手機輸了一遍,撥通。
“某一天,一個豔陽天,關掉手機,誰也不見,一個人,還有指南針,簡簡單單,飛向那片深藍……”百慕三石的《沙灘往事》突兀地響起。
我握着手機,想關掉又怕溫廷烨不高興找我麻煩。
歌放到一半,溫廷烨才挂斷,擡眸,露出“你可以滾了”的眼神。
我理了理胸前戴歪了的小白花,恭敬地颔首,然後轉過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