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耷拉着眼皮一臉頹唐地從衛生間走出來,苻文松拿着我的手機站在門口,笑得比哭還難看,低聲說:“放心,沈醫生、溫少總都跟溫先生說你腎結石犯了。”
我從他手裡拿回我的手機揣回兜裡,靠着牆,說:“文松,幫我個忙呗。”
苻文松兩手插在兜裡,走到我對面靠着牆,斜着眼看了客廳一眼,低聲說:“岑先生是不是想知道岑婉華的把柄?”
我輕聲笑了一笑,低頭徑直走到他跟前,說:“需要多久?”
苻文松看着我,目光深沉:“岑先生,恐怕這個把柄,你知道了也沒多大用處。”說着他低頭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訝然地擡眸,謹小慎微地看着他:“除了這個,岑婉華就沒别的把柄了嗎?”
苻文松點頭:“暫時還沒有找到。”
我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梳頭發的溫明光,呼出一口氣,歎道:“好吧,看來是我把人心想得太複雜了。”
“哥,你倆在聊什麼呢?”溫廷烨的聲音傳了過來。
苻文松抽身迎上去,颔首低眉道:“岑先生問我有沒有暖手寶,我說沒有,等下上街就去買。”好小子撒謊都不打草稿的。
“屋裡不是有暖氣嗎?”溫廷烨看着我,笑着說。
我抽抽鼻子,說:“下午不是要摘葡萄嗎,外面刮風,我有點怕冷。”
溫廷烨說:“開車去,葡萄都是種在溫室大棚裡的,沒什麼風。”說着他又看了看我的衣服,說,“你怎麼還穿這件風衣,小松,帶他去我的衣帽間裡換一件。”
“不用,我就喜歡這件。”我固執地裹着風衣走到沙發邊坐下。
“成,不想換是吧,那你把這個喝了。”溫廷烨轉身從廚房端出一碗粥,擺在我面前,說,“二哥剛剛給你煮的鹹骨粥。”
我頓感暖心地抱住一旁梳頭發的溫明光,笑着摸了摸他的臉說:“哎呀,我老婆真好。”
溫廷烨啧了兩聲沒說話,溫明光握着梳子擡頭看着我,眉眼柔和地說:“景之,下午我想穿漢服出去。”
我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問:“啥,你說啥?”
溫明光看着我說:“我想穿漢服。”
我看向溫廷烨,問:“他留長發不會就是為了穿漢服吧。”
溫廷烨點頭說:“應該是的。”
我說:“之前穿出去過嗎?”
溫廷烨說:“買了很多,除了見你的第一天,很少見他穿過。”
我看着溫明光,看着他已經梳得很順很順的長發,還有耳朵上紅得滴血的鑽石耳釘,說:“這種天氣,穿漢服很冷的。”
溫明光笑着對我說:“我想穿。”
“為啥想穿漢服。”
“好看。”
“你穿常服就行了。”
“常服沒有漢服好看。”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穿。”
“得得得,你倆愛穿啥穿啥。隻要你倆不覺得尴尬,我沒任何意見。”溫廷烨說完瞪了我一眼,指着桌上的粥,“哥,你趕緊把粥喝了,待會兒涼了不好喝。”
粥熬得很稀,我吃了半碗就不想吃了。回房間裡拿藥,溫明光松松散散地紮着頭發,也跟着我一起進屋。
“你在吃什麼?”溫明光關上門,回頭看着我吞下藥片,問道。
“車前草,我腎結石還沒好。”我笑着說。
溫明光走過來兩手搭在我肩上,湊近了,擡起下巴閉着眼睛輕輕吻了吻我的右臉,而後低頭把臉緊緊地貼在我肩上,喃聲道:“景之,你要快點好起來,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可不許缺席。”
我伸出一隻手撫着他的背,低頭說:“明光,以後我就是你老公了,你可不許再打我,欺負我。”說到一半想了又想,補充道,“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會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讓你一輩子也見不到我。”
“……”溫明光的身體在抖。
“哭什麼?”我擡起頭,側開臉抹掉他臉上的眼淚,笑着說,“我說說而已……但我說的是真話,你要是再欺負我,打我,我定會一走了之。”
說到這裡,我又看着緊閉的房門,眼皮跳了跳,心亂如麻地低下頭,讷讷地說:“明光,我們出去說話吧,好不好。”
溫明光不說話,也不松手,就那麼靠着我站着。
“哥,二哥是不是在你房間?”溫廷烨在外面叩門。
“是……”我應道。
“哦,那你們先休息吧。現在才十二點,兩個半小時後再出發。”溫廷烨說完,腳步聲慢慢走遠。
我籲了口氣,拉着明光的手,走到門邊,說:“你快回房間去睡吧,我定個鬧鐘,時間到了就叫你。”
明光看着我,呆立不動。
“乖,聽話,回你房間去,我有點困,先睡了。”我松開他的手,還沒轉身他就又像個膠布似的粘了上來。
“你是老公,我是老婆,老公跟老婆睡在一起才對。”溫明光抱着我的腰,把臉貼在我胸前蹭了蹭,軟糯的聲音飄進我耳朵裡,聽得我的心直癢癢。
溫明光當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還學會了撒嬌,輕而易舉便使我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好,你想睡那就一起睡吧。”我抱着他,倒退幾步,坐到床沿上,溫明光坐在我的一隻膝蓋上,摟着我的脖子嘻嘻地笑。
“我腳冷,想蓋被子睡覺。”我側身掀開被子,低頭脫了拖鞋,催促道,“你下去吧,把鞋子脫了再上來。”
“就不!”溫明光聽不進去,坐着就不想動。
我兩手往後撐着,恐吓他說:“我數一二三,你再不下去,我就欺負你。”見他依舊不為所動,我開始數道,“一、二……”
“三,好了,你可以欺負我了!”溫明光黑亮的眸子看着我,笑得一臉開心。
“傻子……”我沒法生氣,隻能哄着他說,“你太重了,壓得我腳疼,你下來,咱們蓋被子睡覺。”
“傻子”溫明光聽得懂了,乖乖地站起身脫了鞋子,爬上了床。
我背對着他,縮在角落裡,沒吭聲,這大概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
然而這容忍在“傻子”面前不湊效,他從身後摟住了我。
我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着了。
很久沒有與人同床共枕,甚至被人摟着睡覺,我有點沉溺其中了。
大概這就是單身久了的症狀。有時候半夜醒來,還是會希望有這麼一個人挨着我,不管他愛不愛我,隻要能抽時間陪一下我就好。
這種行為很可恥,我清醒的時候堅決抵制這種行為,但孤獨苦悶到無法忍受的時候,還是會放縱自己去臆想一些正常人不會去想的虛幻的情景。
情景中寸縷不挂的人,就是現在摟着我的溫明光。
就像嗜毒成瘾一樣,心甘情願地沉淪,明知道是不對的,可就是戒不掉。
“景之……”溫明光喚了我一聲,我沒應,他扳過我的肩膀,我平躺在床上,把頭歪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