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廷烨氣得沒話說了,我捂着被反複淩遲的心,精神崩潰,雙手揉捏着信封低低笑出了聲:“好,很好,謝謝,謝謝你啊!”
我無力地站起身,借着扶眼鏡的動作抹了抹通紅的臉頰上滾過的液體,擡眸看了一眼樓梯口,又看了看店門口,彎着腰朝身沈辭站的方向鞠躬,重複着說道,“謝謝你,沈先生,謝謝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你們走吧,快走吧。”
我彎着腰,幾乎是用乞求的姿态望着他們倆,催着他們往外走,但他們不為所動,我氣急了,淋着雨推着他們狼狽地坐上了車。
我在心底無聲發出了質問——為什麼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在别人的傷口上撒了鹽還不夠,還想往上面潑幾瓢熱水,明明知道對方會痛,還樂此不疲,一次,兩次,三四次,就好像笃定了傷皮不動骨,對方不會死一樣……
“爸爸!爸爸你來啦!”岑嘉志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吸了吸鼻子回過頭,看見舅舅舅媽拉着岑嘉志的手下了樓。
“爸爸……你哭了?”岑嘉志跑過來抱住我的腰,我蹲下身,看着他臉上的疤痕,再看看桌上擺的紅色信封,鼻尖酸澀,嗤嗤笑着說,“沒有啊,我沒有哭,我是剛剛出去淋了雨,淋濕了眼睛而已。”
岑嘉志仰着頭,指着我的眼睛,認真地說:“可你的眼睛還在掉眼淚啊,爸爸,你别騙我了,你就是在哭……誰欺負你了啊?”
“沒有,我真的沒哭……”我騰開一隻手,抹了抹眼睛,微笑着拉着他的手,對舅舅舅媽說,“我們回去了啊。”
舅舅拿起桌上的信封,面色深沉地走上前遞給我:“還有這個也拿走。”
我尴尬地接在手裡,剛要開口說話,舅媽就使了個眼神給我,我連忙說:“我是開玩笑的,我沒打算結婚,他倆當真了呵呵呵……”
舅舅沉默着沒說話,等我拉着岑嘉志的手上車後,他才走到車窗邊,遞給我一箱子葡萄和兩箱純牛奶,意味深長地說:“昨天晚上,俞老師過來跟我聊了一會兒天。”
我立刻變了臉色,冷靜自制地看着他,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俞老師家的那個兒子……俞君謙,其實早在前兩年就得了病,治不好,在醫院躺着不能下床。他們兩口子就一個兒子,房子車子都賣了還不夠……”
“停,别說了,我現在要養岑嘉志,沒那麼多精力和金錢去關心别人。他想找兒子養老也别找我,我姓岑,不姓俞。我的建議是治不好就放棄,盡快去領養一個小孩,說不定還來得及給他二老盡孝送終。”
我順速拉下臉,回頭望了一眼岑嘉志,伸手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臉蛋,說:“乖,坐好了,咱們回家!”
——
到了家門口,剛下車,就看見院門口停着一輛小轎車。
“岑嘉志!”一個穿了新衣服新褲子小男孩眉開眼笑地跑了過來。
“孟漢良,你爸爸呢?”我打開雨傘,望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說。
“在前面卸東西呢!”孟漢良伸手指了指後備箱,我笑了笑,快步跟着跑了過去,看見孟曉凡低頭提着兩箱飲料往台階上放。
“下雨呢,你不知道嗎?”我撐着雨傘傘擋在他的頭頂。
孟曉凡歪着頭,瞅着門上挂着的遠看好像鎖了的鑰匙:“你這門,鎖了跟沒鎖一樣。”
我笑着說:“上次你不是說你家養的狗娃不是快下崽了嗎?到時候送我一隻不就好了。”
孟曉凡等我開了門,提着禮品進了内院,沿着長廊邊走邊說:“已經下了,還沒斷奶呢,我老婆養的那是寵物狗,吃不慣粗食的,得買狗娘喂它,你有信心養好嗎?别到時候養不好害它的命。”
我說:“我沒養過狗,但我養過鴿子,應該差不多吧。”
孟曉凡瞪我一眼:“奶奶的,這倆壓根不是一個品種好吧,能放在一起比嗎?”
我:“哎呀,反正老子沒錢,堅決不買狗糧,它愛吃就吃,不吃就拉倒。”
孟曉凡環視屋内一圈,又站在廊下看了看院子,說:“呃,我記得之前院子裡不是種了很多鳳仙花嗎?怎麼不見了?被你拔了嗎?”
我道:“對啊,這兩月一直下雨,花瓣都被打壞生蟲了,我又忙着畫稿子,沒時間打理,索性就将它拔了,想着過幾天再種點玉米辣椒之類。”
孟曉凡點了點頭,說:“今年确實太多雨了!早上下,晚上還下,就沒一天晴過。”說着話,眼神落在我的褲包上,笑着說,“喲,紅包啊,誰給你的……”
話音未落,他就一把抽走了那個紅色信封,一眼看到了信封上留的字。
“祝君佳偶天成,百年好合?”孟曉凡詫異地念完,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反複看了好幾遍,又驚又喜地說,“阿景……你,你要結婚了?”
“呃,啊,不,不是,我沒結婚。”我看着他歡喜的目光,支支吾吾閃爍其辭道,“這是别人拿錯了吧……”
“這麼多錢都拿錯了?誰拿的?”
我呵呵笑道:“好吧,我确實下個月要結婚,不過隻是形/婚。賺個外快而已。”
“形婚?”孟曉凡聽着這詞,瞪大了眼睛,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新鮮。
“嗯,對,形/婚。大概三到五天,一萬塊。”我說。
孟曉凡看着信封裡的錢,估算道:“這不止一萬吧,至少有五六萬塊錢。”
我抖了抖眼皮,說:“哦,這是包括來回的機票,住酒店的錢,吃飯送禮租車等等之類的錢。形婚也沒那麼随便的。”
孟曉凡掂量了一下,将信封還給我。說:“那還差不多。”說着話歎了口氣,拍着我的肩膀說,“你可長點心,别被騙了。”
我笑着說:“沒事,我舅媽做的保,不會有假。”
孟曉凡跟個老父親似的長籲短歎:“你啊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以前也沒見你對錢這麼執着啊,現在倒好,隻要給錢,你什麼活兒都敢接。”
我拿着鑰匙,挪了幾條闆凳過來,開玩笑說:“那你倒是給我介紹個來錢快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