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是冥界之河,平靜的汪洋下暗流湧動,漩渦于鏡下狂怒的躁動。
再加上池見青的癡迷。
虞琅徹底成了沉浸在水池中的水仙花,他亦癡迷于池見青眼中的自己。
再往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水面平靜。
納西索斯完全浸在水中,不知不覺被死水團團包圍。
虞琅的手落在池見青的掌中,身體所有的支撐僅在這一支點上,向前向上靠近傾斜的身體随時會失衡。
但虞琅就跟被魇住似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靠近池見青,他竭力想把眼中的那朵水仙花摘下。
“真漂亮……”
虞琅誇他自己。
一個吻幾乎是在虞琅的自戀中輕輕碰上。
這個吻來得萬分綿長,卻沒有半分暧昧可言。
隻有虞琅沉浸在自己美色之中的失神,他迷戀的是池見青眼中的自己,而非池見青這人。
他知道池見青對自己有濾鏡,但從來沒想過,這濾鏡竟然如此的深。
池見青在這裡隻起到充當一面鏡子的作用。
人和鏡子是不會有任何愛戀的。
但人對鏡中人是會有的。
再不管管,虞琅幾乎要爬進池見青的眼睛裡,然後向鏡中人獻上脖子上的寶石。
手機鈴聲突兀的炸響。
“……!”
虞琅那一瞬間,被面前極度接近的池見青的面孔吓得渾身劇烈一抖。
他立馬别過頭去,也轉過身,迅速拿起手機挂斷電話。
虞琅大夢初醒般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揉着嘴唇。
他站在床上沖池見青就是一腳,池見青配合他挪到床角去。
“滾遠點。”
虞琅皺着眉頭,視線刻意地避開那雙鬧鬼的眼睛。
池見青點頭,停留在床角處,同虞琅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再低頭,虞琅感覺到天旋地轉的暈眩。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渾身竟都染上了鮮紅的血液,他身上的血就仿佛是從脖子上那一圈石榴果實爆出來似的。
像是斷頭台的刀,圓潤的砍在他的腦袋上,同池見青來了個情侶同款的身首分離。
看得人心驚膽戰。
“你殺了人不能把自己處理幹淨再來找我嗎?”
虞琅埋怨床角的男人。
池見青搖頭,直白地拒絕:“不能。”
因為這滿地的血,是對虞琅的敲打警告。
電話又一次響起,屏幕上亮起“酒吧經理”四個字。
“不接嗎?我幫你聊。”
虞琅腦袋裡警鈴大作,先一步接通。
“虞少下午好。”
虞琅忌憚着池見青的存在,嗓子幹巴巴的咳出兩聲暗示。
“咳咳。”
“嗓子癢?嗓子癢更要來喝酒!”
“咳咳!”虞琅嗓子更癢了,臉邊的注視已經像刀子在刮。
“今天酒吧來了兩個無敵帥的模子哥,網上兩百萬粉絲呢,等了一天就想跟你玩。”
酒吧經理的聲音不用開外放也足夠聒噪。
更何況 ,那倆模子哥還在電話邊添油加醋笑嘻嘻地奉承:
“虞少,還記得我嗎?就前兩天我還陪你喝過酒呢!”
池見青沉默着站起,視線平滑地掃過虞琅,安安靜靜地走出房間。
虞琅趕緊追出去。
反派歸反派,但做壞事和殺人是兩個概念。
他是反派又不是反社會的連環殺人魔。
池見青低下頭,看着他們相牽的手。
他平靜地問:“你是不是認為我要砍死他們三個?”
虞琅心驚肉跳一下。
本以為會是一個、兩個,沒想到酒吧經理也被算進來,是一下砍死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