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老方子,二灰八砂三錢米。”林晚看着地面上已經篩好的細砂說道,她突然冒出的匠人行話,倒是有些泥瓦匠的影子。
艾從雪按照林晚的吩咐,把粗砂鋪在地面,接着一層一層的依次放入石灰漿、糯米漿、細砂。
艾升榮則是在一旁扶着梯子蓄勢待發,就等着林晚一聲令下,馬上就能上房揭瓦。
“好了。”林晚話音剛落,艾從雪立馬把制好的灰漿用木鏟鏟入竹筐裡。
“诶,阿爹你小心一點,别摔了。”艾從雪扶着梯子擔心道。
林晚則在一旁給他遞工具,“夫君記得砌高一點!”
艾升榮根本不敢看下面,攥緊梯子的指尖發白,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眼睛緊緊盯着自家的煙囪,伸手接過工具就開始幹活。
艾從雪見狀低聲詢問林晚:“阿爹是怕高嗎?”
林晚連忙捂住她的嘴:“可别亂說啊,你阿爹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呢,實際上一看就能看出來,他就是愛逞強,不讓他幹偏偏還搶着幹。”
艾升榮絲毫不知道自己妻女在下面議論他,提心吊膽地砌着煙囪。
艾升榮正顫巍巍砌磚,忽有瓦片當啷落地。
“哪來的野貓!”
一隻漆黑的夜貓飛速逃走,艾從雪盯着它,若有所思。
“夫君,好了嗎?”林晚怕艾升榮聽不見,大聲喊着。
“快了。”艾升榮含含糊糊地吐出幾個字。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艾家剛砌好的煙囪已經開始飄出炊煙。
艾從雪從櫃子裡拿出個大陶碗,調制好面糊之後,把處理好的鯉魚進行全身按摩塗抹面糊,放入已經熱好的油鍋中煎炸。
“雪兒,糖醋汁!”林晚見鯉魚炸的差不多把調好的糖醋汁遞到艾從雪手邊。
隻見艾從雪從鍋裡撈出炸得金黃酥脆的魚放到盤子裡。
把炸魚的油倒油桶裡,農家吃油少,如今炸魚已經是奢侈,若是直接倒掉那真是暴殄天物。
随後拿起那碗糖醋汁倒入鍋中熬煮。不多時,濃郁的湯汁就已經煮好,酸甜的氣息彌漫整個竈屋,料汁倒在炸好的鯉魚上面。
金紅交錯的琥珀色糖衣裹着魚肉,焦糖香完全蓋住了魚本身的腥味,艾從雪還在上面撒了些蔥絲蒜末,讓人食欲大增。
一直在燒火的艾升榮看見做好的魚,俯身想要多吸幾下飯菜的香味:“雪兒,你這做法倒是少見,聞着都是甜味。”
“這叫糖醋鯉魚!快快端到屋内嘗嘗吧,涼了就變味了。”
艾升榮一聽這話,連忙端着魚就往屋内走。
“來,阿娘,你先嘗一口。”艾從雪夾了一塊裹滿湯汁的魚肉,喂給林晚。
“雪兒你可不要偏心!”艾升榮見狀抗議道。
吃下魚肉的林晚臉色卻有一瞬間的不對,張口道:“雪兒做的這魚當真是好吃。”
剛被艾從雪喂了一筷子魚肉的艾升榮眼皮一跳,說出的話确是和林晚差不多,“哈哈,确實好吃。”
“雪兒,你就不要吃了,讓阿爹阿娘好好嘗嘗你這手藝。”
本想着夾一塊的艾從雪聽見這話停下了筷子,看着父母品嘗自己的手藝,心裡開心得不得了,看來自己廚藝有很大進步嘛。
林晚和艾升榮二人,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壺水。
無他,這魚可能大概好像應該是多了那麼一絲絲鹹味。
“雪兒,我和你阿爹先回屋了。”林晚吃完魚後拉着艾升榮就要逃離案發現場。
艾從雪有些狐疑地點點頭,道:“那阿爹阿娘快些休息吧,明天還要制糖呢。”
夜幕降臨,月亮高挂枝頭,照得院子裡像打了燈一樣。
艾從雪一開始隻是想着嘗嘗自己的廚藝怎麼樣,誰曾想隻是用筷子蘸了蘸吃剩下的料汁,就已經被鹹的不行。
她果然不是做飯的料。
可憐她從小記憶力超群,對于菜品步驟那是了如指掌、頭頭是道,但上手時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别人是六邊形戰士,隻有她是指南針,獨在制糖一事上一騎絕塵。因此她那早死師傅經常說她一身的技藝到艾從雪這就失傳了。
“可憐我制糖那麼好,竟然敗在了廚藝上。”艾從雪看着皎潔的月光感慨道。
周圍傳來幾聲鳥叫,似乎是在應和她。
皎潔月光下,她邁着步子回屋,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倏然與另一道黑影交疊。
艾從雪猛地回頭——
屋檐處樹梢微動,院中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