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正好讓艾從雪撞見了。

前台的萬柳見艾從雪進來，上前迎接：“艾娘子再次前來可是有事？”

艾從雪擺擺手，恨不得轉身就走，面上仍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剛剛逛到這，想着向老闆讨教一些事。”

那邊埋頭苦吃的玄序，在萬柳說話時就已經擡起頭，見對面是艾從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風卷殘雲般吃完剩下的東西後，起身走了過來。

艾從雪看見他過來，恨不得一拳将他打飛，臉上又挂起了招牌假笑：“真是巧了，玄大人怎的也在此。”

“你們二人莫非認識？”一旁的萬柳見艾從雪的話眼睛瞪大，滿是驚喜，“剛剛我還和小序聊你呢，這個悶葫蘆一句話都不說，沒想到竟是早就認識。”

艾從雪視線在對面兩人間來回轉，似是在思考二人是何關系，畢竟任誰也想不到這狗官還能有熟人。

玄序解釋道：“前日見過。”

萬柳推了玄序一下：“見過你還不吱聲。”轉頭對艾從雪道，“他從小就話少，艾娘子見諒。”

“沒想到萬老闆和玄大人那麼熟悉。”

萬柳感慨道：“我小時候逃難被阿爺收養，後來阿爺又撿到小序，現在我倆也算是沒辜負阿爺的教導。”

這二人一個成老闆一個成大官，當真是功成名就，隻是沒想到這玄序竟然是被收養的。

“我先走了。”玄序對萬柳說話倒是沒有審問艾從雪時的淩厲。

“走什麼走，我看你當上官後目中無人了啊，今天可是阿爺生日，再忙也得給我回去。”

玄序睫羽輕顫，低聲道：“等我處理完案子，立刻趕過去。”

“去吧去吧，别忘記給阿爺準備禮物。”萬柳揮了揮手，提醒玄序。

萬柳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序身世可憐，若是有什麼錯處還請艾娘子見諒。艾娘子方才要說的是何事？”

艾從雪稍作修飾說出此行的目的，若是直言，即使萬柳再好心怕也是會估量一下艾從雪能不能再給酒樓帶來利潤。

萬柳并未多想，爽快道：“若說力工的話，都是去城西那買的。”

“不瞞您說，方才就去那了，可是沒挑出合眼緣的。”

萬柳皺起眉頭思量許久，開口道：“興許可以去城外流民窟那看看，那有許多難民。”

“城外流民窟嗎？”艾從雪聽說過這地，多是因為災荒到這的，隻是城裡面不讓他們進，隻能是一群人擠在那一小片地方。

那裡混亂無比，艾從雪孤身一人是不敢去那的。

萬柳人爽快心善，見艾從雪遲疑，道：“我阿爺住在那旁邊，當年我和小序就是被他從那裡撿走收養的。

老人年紀大了不願搬走，便一直在那住着，正好我要過去，便陪艾娘子走一遭，日後糖坊擴大可不要忘了妾身。”

艾從雪眸光一亮，抿嘴笑道：“那真是麻煩萬老闆了。”

待萬柳交代好樓中事物，艾從雪便乘着她的馬車來到了城外的流民窟。

馬車隻能停在外圍，其餘的路還需步行，二人從車上下來後，穿過小路走近流民窟。

一靠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酸臭直沖大腦，讓人恨不得直接嘔出來。

混亂、肮髒、惡臭充斥着這裡，那所謂的房屋也不過是幾根木頭搭起的棚子。

來來往往的人緩慢地蠕動，像是沒見過太陽的蚯蚓，眼中沒有任何對于生活的希望。

艾從雪憋着氣問道：“萬老闆，這裡當真能有力工嗎？”

萬柳對此已經司空見慣：“這裡的人為了錢什麼都幹，不過我們還是不要進裡面為好。”

這裡魚龍混雜，兩個女子進去怕是要被扒掉半層皮。

萬柳攔住一個孩童，遞給他一顆糖：“幫我找幾個能幹體力活的人過來。”

那孩童接過糖就如一條泥鳅鑽入人群之中，孩童沒有穿鞋，光着腳踩在已經發黑的地上行走。

艾從雪看着這一切，她的眉毛自從來到這就沒松開過。

活了兩輩子，她都沒有見過這種情形，先前以為牙婆子那的人已經夠慘，誰曾想這裡的人更是活得豬狗不如。

相比之下，艾家已經算得上是好家庭，即使背了一屁股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起碼戶籍清白，有房子還能吃飽飯，最次也不過是到城西牙婆子那賣身。

一個農婦從蚯蚓堆裡走出，形銷骨立，面色蠟黃，手裡還抱着個孩子，那孩子看着已沒氣息。

農婦愣愣地走着，艾從雪于心不忍，剛想掏出點錢給她，卻被萬柳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