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艾從雪與莊圖南學完今日的課業後,開始着手制糖霜。
林晚如往常一樣熬煮完糖漿,艾從雪拿出早就插好的竹篾的陶罐,灌入糖漿用竹席蓋上,搬進地窖裡等待結晶。
糖霜畏潮懼溫變,地窖溫度穩定,最是适合不過。
等到寒露,就能檢驗糖霜成果了。
好巧不巧,這天又有人要來買艾家的赤糖。
“隻要你把糖供給我家酒樓,好處少不了你的。”男子鼻孔一張一合的,正對着艾從雪,趾高氣揚地說道。
“糖價幾何?”
那鼻孔回答道:“我們月來酒樓給你個面子,一百五十文一斤。”
艾從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市面上的糖都還要一百六十,這月來樓真是欺人太甚,面帶微笑道:“月來酒樓當真是大酒樓,恕難從命。”
月來樓的小厮見艾從雪竟然不同意,頓時火冒三丈,威脅道:“你可知我們掌櫃的是誰?”
艾從雪抓住兩邊大門,嘴角翹起譏笑的弧度:“我管你是誰?律法可不是擺設,強買強賣等着入獄吧!”
說完直接“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小厮差點被門環打到臉,氣得破口大罵:“别給臉不要臉,我們月來酒樓能要你的糖那是看得起你!”
這差事本是他好不容易搶來的,本以為能借此讨好掌櫃,誰知道這艾從雪如此不知好歹,現在空手而歸,免不了要受責罰。
見無人應答,又狠狠踹了幾腳門。但這大門可是經過艾升榮的加固,不僅紋絲不動,還險些讓小厮崴到腳。
聽着門外的動靜,艾從雪噗嗤一笑,搖了搖頭回屋繼續制糖。
林晚聽見動靜,随口問道:“這幾天不知道來多少人想買糖,今兒怎麼出去那麼長時間?”
“先前那幾個酒樓好歹還是掌櫃親自來,雖說給的誠意不如萬老闆,最起碼态度誠懇。”
艾從雪攪拌着鍋裡的糖,眼底滿是不屑,繼而說道:“今日這個别說漲糖錢,甚至是派來個不知道幹什麼的小厮。”
林晚聽見這氣得把手中木柴一摔,落在地上濺起幾顆火星子:“這麼看不起人的東西,買咱家竈灰都不配!賣給他我林晚跟他姓!”
這一摔火勢驟減,艾從雪一手攪糖,一手撿起那根木柴塞回竈膛裡:“阿娘,消消氣,方才差點壞了火候。”
林晚回過神來,死死盯着火勢,一刻也不敢分神。
熬完這最後一鍋,艾從雪起身去後院地窖取糖,還忙裡偷閑地打了一套槍法。
經過這麼多天的勤學苦練,她的動作可算是有點耍槍的樣子,不再像之前那樣張牙舞爪。
今早練習時,莊圖南還說她進步很大,就這一句話,可是讓曆經苦楚的艾從雪見到了希望的曙光。
想起這事,艾從雪嘴角忍不住地上揚,輕快地掀開蓋着第一批陶罐的竹席。
隻見糖漿表面覆着薄薄一層結晶,艾從雪伸手拿出竹篾,上面已經挂滿糖霜,像極了結滿果子的枝頭。
她端着竹簸箕爬出地窖,小心地把竹篾上的糖霜給敲下來。雖說是頭茬糖霜,成色不是最佳,但能制出來已實屬不易。
糖霜适合炖煮,如今正值秋季,艾從雪借着前世記憶寫下糖霜炖雪梨的方子,喚來莊圖南道:“圖南你去集上買些梨回來,待會兒要用。”
她要先試試這個方子行不行,先前家中買不起牛乳這種貴物件,便是光腳都不怕穿鞋的,試都沒試直接拿着方子闖蕩。
如今還是穩妥些為好,别在自己拿着方子巴巴地去了聽雨樓,卻做不出來,這可就贻笑大方了。
“圖南這孩子,平日裡寡言少語的,當真是老實,一點也不像之前我買他時的樣子。”艾從雪進了竈屋和林晚聊道。
“許是怕你不買他吧。”林晚坐在竈前小闆凳上答道,“人老實就行,偷奸耍滑的人咱艾家可不要。”
艾從雪點點頭,想起平日裡莊圖南的樣子道:“隻有教我槍法時話多些,尋常就是問一句答一句,跟個悶葫蘆似的。”
“對了,阿娘,等會圖南買了梨回來,你照我寫的方子做一下試試,看看這新制的糖霜質量如何。”
林晚聽見艾從雪的話,眉眼含笑:“雪兒讓阿娘做,阿娘自然是要做好的。”
直至半邊天鋪滿紅色時,莊圖南才回來,提着竹籃邁進院門時,褲腳還淌着的水。
艾從雪眼睛瞪得老大,詫異道:“怎麼回事,被人欺負了?”
她伸手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卻被不着痕迹的躲過去。
“路上沾了點泥,把褲子在河邊洗了洗。”莊圖南低頭遞過梨,眼神閃躲。
艾從雪放下心來,她這小師傅雖然内向但也不像是會被人欺負的人,隻是沒想到這麼愛幹淨,髒了一點都要洗掉。
艾從雪把梨洗幹淨後,進屋内觀摩林晚炖湯。
雖說是第一次做這東西,林晚卻像是演練數百遍一般,行雲流水不見半分生澀。
艾從雪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糖霜雪梨,獨屬于梨子的清香被煮出來,心想:這才是色香味俱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