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輾轉難眠便想着随手練練。”
“我看你這打招得虎虎生風,可是有師承?”原以為莊圖南隻是會些拳腳功夫,今日一看真是把艾從雪震住了。
莊圖南低頭回答:“幼時跟師傅學的,家中因水災突發變故,才逃到這來。”
天災人禍當真是害人不淺,若無這禍事莊圖南想必也不會淪落至流民窟。
思及此艾從雪想起自己被流民追時的無力感,開口道:“可否教與我這招式?月例可以再加上二百文,如若不行,就當我沒說,不必有負擔。”
莊圖南一怔,似是沒想到艾從雪會這樣說,彎腰行禮道:“艾娘子有意學習,圖南自是不敢推辭。”
艾從雪雖對莊圖南禮數周全的行為不太适應,還是狀若無事地點點頭道:“那我們何時開始?”
眼下已然深夜,明日還要早起制糖,現在學習不太現實。
“明日卯時四刻開始,我先看看你基礎如何。”莊圖南思索後說道,比平日起床早半個時辰,正好不會耽誤正事。
艾從雪對提升自己能力的事一向認真,天還未亮便早早起來換了身輕便的衣服。
正想着到後院跑幾圈熱熱身,推開後院木門卻發現莊圖南早已在院中,此刻正在紮馬步。
“莊師傅也這般早?”艾從雪看着莊圖南笑道。
莊圖南惶恐地起身搖頭說道:“圖南不敢稱師傅,不過是會些花拳繡腿罷了。”
“教我東西的就是師傅,不必争執這個稱呼。”
莊圖南垂眸退後半步,似是要說什麼,最終隻是沉默着将木棍橫在身後,正色道:“既然艾娘子已經過來,那先紮馬步适應适應。”
艾從雪依照記憶中馬步的樣子擺了個架勢。
“屈膝。”莊圖南手上不知從哪撿了個小木棍,輕敲了下艾從雪不标準的膝蓋。
“把肩沉下去,不要塌腰,感受哪裡發力。”
艾從雪沒想到自己的動作竟如此不标準,在莊圖南不斷糾正下才終于擺出正确的姿勢。
隻是時間一長,全身的骨頭要散架似的,叫嚣着要起身,艾從雪咬牙死死堅持,這麼一會兒額頭就已布滿細密的汗珠。
莊圖南看見艾從雪的腿已在不斷發抖,還是不放棄的樣子,出聲叫停:“初學者先循序漸進,方才數息的時間是讓你先适應下,之後才算正式開始。”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學棍法?”艾從雪揉着腿問道。
“棍法?”莊圖南眉頭微皺,過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先練半月,之後看效果再考慮槍法的事。”
“好的莊師傅,做事不能急于求成,我會打好基礎的。”艾從雪順勢接話,若無其事地略過自己眼拙一事。
自此,艾從雪每日便早起一個時辰跟莊圖南學習,學完之後緊接着榨甘蔗,等到晚上又會自己加練,争取早日學上真正的招式。
林晚看得心疼,卻知女兒性子執拗,隻是每天都往艾從雪的飯裡多卧個雞蛋,恐怕自己女兒餓到。
夏日殘留的暑氣逐漸消散,後院的蟋蟀聲一日比一日清亮,晨起練功時,總能看到薄薄的霧霭。
一日熬完糖,林晚指向天空道:“雪兒快看,燕群南飛,怕是要到中秋。”
艾從雪才反應過來自己來已經這個世界那麼久了,上輩子都是自己一人從來不過什麼中秋,這輩子倒是能阖家團圓。
不過艾家攏共就三人,艾升榮還卧病在床,家裡又忙着制糖,所謂中秋節也不過是多了幾道菜喊上莊圖南吃了頓,就這還吃得艾從雪鼻尖酸澀。
八月底時,艾從雪已經能穩穩紮完一炷香馬步,過幾天就可以學習招式,艾升榮也恢複得不錯已經可以下地走動。
雖說艾升榮出事耽誤了些制糖時間,但莊圖南的到來彌補了這些時間,月末成功制出八十斤赤糖,足以向萬柳交差。
這些時日裡艾從雪進城多是去采買甘蔗,忙得腳不沾地,也沒時間去聽雨樓看看情況。
萬柳曾差人來報信,說是姜撞奶的方子頗受歡迎,剩下的卻并未多說。
艾從雪在碼頭買甘蔗時聽人談起過聽雨樓,但家中急着制糖,隻草草聽了幾嘴,說什麼最近挺紅火的,想來自己這阿姐也是忙得很。
如今去送貨,正好去看看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這八十斤赤糖不是個小數目,艾從雪平日用闆車運甘蔗随意往車上一放就好,陶罐裝着的糖還得讓人扶着,于是叫莊圖南過來,二人一起去聽雨樓送貨。
聽雨樓外面挂起大紅綢,還有小厮在門外吆喝,一派紅火景象。
艾從雪讓莊圖南從側門把糖送進去,自己先進樓内找萬柳。
聽雨樓如今的客人比上次艾從雪來時多不少,大多桌上都擺了份姜撞奶,有些下面萬柳還頗為周到的放着冰鑒。
扭頭望向櫃台,隻見萬柳低着頭,手上算盤“啪啪”作響,手指都飛出殘影。
艾從雪看得眼都要花了,手指叩叩桌面,脆聲道:“聽雨樓的貨來咯!”
萬柳聽見動靜擡起頭,剛想問什麼貨,見對面是艾從雪,見了救星般,面上陰翳一掃而光,整個身子探出櫃台,徑直拉住艾從雪:“祖宗喲,你可算是來了。”
說完拽着艾從雪就往後廚走,恨不得立馬見到貨,問道:“糖在哪呢?”
“應當還在院子裡,阿姐如此急切,可是出了什麼事?”
聞言萬柳轉身向院子走去,艾從雪小跑着才跟上她的步伐。
“你那方子不知道被哪個殺千刀的學去,眼下整個京城都有姜撞奶,你看着現在樓裡人挺多,實際上都是我壓價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