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正要開始寫,卻發現寫上去的文字很快消失,她愣了一下,回想起剛才的要求是要開篇過渡。
可是寫不了字該怎麼過渡啊……
她雙手撐着下巴在房間裡亂看,突然瞄到了自己放在一邊的奶茶車票。
說起來這個東西從拿到手的那一刻就覺得有股涼意,但是一直沒來得及查看。
伸手拿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手滑了一下,杯子從手中摔落,大片帶着冰冷寒氣的透明液體傾瀉而出,撒到了空白的書頁上。
“呀!”三月七立刻站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補救,但書頁被浸透後竟開始吸收液體,漸漸變幹。
此時,書頁上出現了一行字。
“寒冷的空氣,宣告着冬天的到來,屋檐上落了雪,法塔莫日甘的第六個閃爍曆即将結束,而新的戰争,即将拉開序幕。”
三月七看愣了,遲疑地重新坐下,“這,這樣子過渡?”
……
有初四突然發現自己不能控制身體了,他看着自己滿大街亂竄,甚至差點驚動巡邏的士兵——士兵的能力可真不怎麼樣,一堆人沒能抓住他們兩個人不說,這麼大動靜就跟聾了一樣沒聽見。
想想跟着埃洛克的士兵光顧着摸魚劃水了,老兵也教些不正經的,就這還是最厲害的一批……
有初四歎了一口氣,覺得法塔莫日甘的未來令人堪憂。
說實話身體自己行動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你能清晰地知道這是自己的身體,卻無法控制,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一個提線木偶,而這隻提線木偶就是你自己。
居民們都很警惕,不肯透露出一點消息,有的更是在看見他後直接關上了門,有初四看着自己受挫,緊接着又開始四處亂竄。
說起來,為什麼突然下雪了?
明明昨天還天氣炎熱到和靜紫一起蹲在路邊啃冰棍,今天就突然變冬天了,街上的人幾乎瞬間不見了蹤影……雖然平時人也就兩三個,更多的人因為高額的費用被迫去偷騙搶,所以幾乎沒人出門——除了人傻錢多的傻白甜,有初四還恰好碰到了。
傻白甜并不是傻白甜,他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不适合出門,之所以在街上溜達就是為了一件事,送錢。
有初四很佩服他,冒着被那位教主注意到的風險選擇了接濟居民,僞裝成不谙世事的公子哥跑出來故意讓人搶也不失為一種掩蓋的方法,可人在餓狠的時候是不知輕重的,特别是這位叫古呐斯的公子哥一身金銀,讓那些本就怨恨上面的人更加的下狠手,他都能看見古呐斯身上青紫的傷口了。
……嗯?
這張臉,怎麼有點眼熟?
他感覺自己的嘴張了張,問出了古呐斯要做這件事情的原因。
古呐斯垂眸,回想起骨瘦如柴的人們和餓到奄奄一息待在父母懷裡的孩子,和面目猙獰撲上來朝他怒吼的人,隻是笑了一下:“想做就做了,哪有那麼多原因?”說完就朝他示意,擦肩而過走了。
有初四回頭去看他的背影,看見古呐斯緊握的手,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流出的血色。
那道背影之後,是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猙獰的臉。
背後的操縱者和有初四都沒有發現,在回頭之後隻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停留,看了看遠處格外高的建築,擡腳就往那邊走。
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他一個人走着,靜靜地待在身體裡看四處的偶爾會有警惕的眼神從房屋的縫隙中冒出來,窗沿,門縫,他隻是靜靜地看着,無所謂自己的身體會不會遭受傷害,就像一個過客,安靜地看着這一切。
有初四突然回想起了昨天靜紫和他說過的話。
“話說我怎麼沒見過你?”靜紫一邊咬着散發涼氣的冰糕一邊問。
有初四:“……往一個地方放兩個卧底,當然要沒見過才能更穩妥不容易露餡啊。”這個問題似曾相識。
“這樣啊……”靜紫突然停下來,轉頭盯着一臉迷茫舔着冰棍的有初四,“可按理說為了不誤傷自己人,都會有所透露的,你的存在我可是一點都不知情啊。”
就像這次,他居然選了一個卧底套話,怪不得一問三不知呢,簡直就是大失敗!
“……”有初四看似淡定,實則已經開始汗流浃背了,“大概是因為——”
“因為什麼?你怎麼留這麼多汗啊。”
“天氣這麼熱流汗不是很正常,前幾天還一直穿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士兵服,我感覺都要熱暈過去了。”
“我也是啊——所以為什麼啊?”
轉移話題失敗……有初四不得不生硬地笑了幾聲,然後随口胡謅:“大概是,上面這麼做,一定有他們的用意吧。”
靜紫聽後沉默片刻,“也對哦。”然後狠狠咬了一口冰糕,被冰得龇牙咧嘴的,含糊不清說道:“畢竟我一直都好奇那群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他頓了一下,又低頭輕聲自言自語,“或許根本就沒有腦子?”
有初四:“……可能吧,誰知道呢。”甩出萬能公式後他徹底沉默了,靜紫居然真的信了,究竟是為人太單純還是上面那群人真的有病?不管是心思單純的人都能當卧底還是在這個國家有話語權的人腦子不正常,都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再加上隻顧着摸魚的士兵和行事不夠果決且部下摸魚這麼久都沒發現的大統領,有初四越想越覺得,法塔莫日甘遲早要完。
……
“今天怎麼樣?有什麼收獲嗎。”
“沒有。”埃洛克接過好友遞過來的水潤了潤嗓子,捏着眉心,頭疼的厲害,“教主還是那麼變幻莫測。”
前一天心情好要放幾個死刑犯出來,今天就下令頒布了一條法則:窮罪。
字面意義上的,窮就有罪,但凡有罪都得處死,要是真的這麼幹了,那法塔莫日甘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得死。
“這實在太荒謬了!”埃洛克狠狠地錘了下桌子,“民衆們窮不就是因為他嗎?!收那麼重的費用,一年裡有多少會餓死的人?他收這些錢财不就是為了養那群廢物!”
“你是第一天知道他嗎?他一直都很荒謬。”好友擡起頭,被衣袖遮蓋下的傷口還有些隐隐作痛,“所以,你還不打算行動嗎?”
埃洛克憤然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猶豫,手指蜷起指甲掐進掌心,“古呐斯,我們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冬天到了,那些本就艱難的居民更是雪上加霜,要是在這種情況下挑起戰争……再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你就知道等!”剛從居民區回來的古呐斯忍不住怒吼出聲,一把攥住埃洛克的衣領,“從上個閃爍曆你就在說等,等來了更加重的收取費用,等到了監獄裡的惡人被放出來作亂殺人,等到了窮罪,你這是要等到他把所有人都殺了才敢下定決心嗎?!”
埃洛克睜大了雙眼,久久沒能回神。
好友看着他的反應表情漸漸冷下來,最後他歎了一口氣,“你果然和北邊那位君王說的一樣,優柔寡斷。”
“你不能下定決心,那就我來,别攔着我。”他歎息道,轉身離開了大統領的住處,隻留下呆愣的埃洛克站在原地,身體脫力一般扶住桌子,内心深處開始不斷掙紮。
埃洛克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由教主任意驅使,不得反抗不得有異心,相信教主會帶領他們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可這一切都和說好的不一樣……死亡率直線上升,無理且血腥的律法,到底哪裡美好了?
埃洛克想起父母臨終前的遺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這個冬天過去了,讓民衆們少一份死亡的威脅……
他想追出去拉住古呐斯,和他說自己其實已經安排好了,自己已經在轉移民衆們,這個冬天過去他一定會殺了教主,一定能讓法塔莫日甘變回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