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會有這種表情嗎？夏雲塘想。

他覺得不可思議。不會吧，自己怎麼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去哪啊帥哥？”

“市區，茉苑。”

窗外的景色漸漸加速，像是和時間賽跑。夏雲塘捂住心口，清楚地知道其實是自己在和時間鬥争。就在剛剛，他搶到了回去的票，三小時後發車。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買，畢竟太趕了，如果見到簡泉了他可能也會着急。但偏偏就因為切出軟件的那一眼，留言已經替他做出了選擇。

夏雲塘閉上眼，眼前一片黑，像他收到簡泉每天一句“晚安好夢”時列車出動，窗外一切都變得模糊的場景再現。

隻是無論出發多少次，都是為了目的地的簡泉罷了。

發生什麼了，才能今晚再發消息？夏雲塘歎了一口氣，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應該沒有吧，如果有事，簡泉應該不會說得這麼輕松。他捏捏鼻梁，再睡不着。

一會到茉苑樓下先去買點東西吧。

他打開微叉，還是沒忍住拍了張窗外的照片，然後給簡泉發過去。手停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又删減，連表情包都不知道該發哪個。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小泉也看不見。

本來打算和他一起去找那家早餐店來着……就當是倒黴吧。

簡泉再醒來已經是……他看了眼手邊的鬧鐘，已經快五點了。外面天藍藍一片，将黑不黑，要是沒有時間表還真分不清是下午還是晚上。

房間暖烘烘的，他的眼皮都差點揭不開。紙質書特有的淡淡油墨味在鼻尖綻開，睫毛在書頁上掃過去時發出聒噪的聲響，一時在書攤開架在他鼻梁上的小三角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簡泉覺得口幹舌燥，四肢沒勁，用頭把書頂下去後還有些恍惚，月光薄薄一片抹開在眼前，他還以為在看電影。

花了一陣子站起來，他才想起，啊，今天還沒過完。

磨磨蹭蹭把房間燈打開他才注意到原來外面不盡是月光。明天就是真的要過年了，外面幾乎家家戶戶都亮着燈，有種跟月亮勢均力敵的态度。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家今晚也是要通宵的。

簡泉扭扭脖子，還好他今天先睡了。

把書放好，他左看右看，在要走和少了點什麼之間猶豫不決。

手機沒電了，車和公交都坐不了，要是再晚一點醒來外面都不知道會冷成什麼樣。

但他看了又看這間房子，總覺得隻把它當作一個短暫避風港，就這麼走不太好。

他站定在窗戶前，突然想到，别人家的窗戶上一眼望去誰家不貼窗花，夏雲塘的也得有。

簡泉拍了下手，自己點頭認可，好主意。

然後他火速去了之前和夏雲塘剪小紅花的那個房間，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幾乎沒紙了。

全是小紅花。

簡泉怔住了，看着一抽屜大大小小都相等的小紅花，不一會又捂着臉笑出聲。

直到這時，在這間隻有一點光透進的房間，他才覺得他醒了。

原來上學期，他一個人還悄悄做了這麼多小紅花啊。

簡泉下意識掏手機想拍照，又想起自己手機早都沒電了，而他現在的正事也不是拍照。

他很快在那個櫃子裡也找到了膠帶，把膠帶一截一截地拼成一個字，把小紅花粘上去，最後貼上窗戶。

——“大功告成。”

這下能安心走了。

就是這“喜”字，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簡泉擰着眉毛琢磨，主要是拼成别的字小紅花也不夠用了……而且大過年本來也是個喜事吧。

不管了，反正這是給夏雲塘下學期回來的小彩蛋。

簡泉一路縮着脖子夾着胳膊，緊趕慢趕終于敲上了家裡的門。

到了樓下看見家裡燈還亮着他心一下就放下了，門敲了後沒幾分鐘也被打開了。不過是他爸開的門。

簡泉以為是他媽還在和自己鬧别扭，所以才太陽西邊升一樣門打開看見的是他爸的臉。

但也無所謂了。

他點點頭說謝謝，簡南帆表情有些複雜，看着他欲言又止。

簡泉裝作沒看見，他下意識以為是簡南帆要勸和他和他媽，走了幾步餘光裡看見廚房多了好幾個禮盒，他有些驚訝，“已經有人來拜年了嗎？”

“你手機為什麼關機了？”杜螢春突然出來，表情也一言難盡。

簡泉實話實講，“手機沒電了。在外面也沒找到充電寶。”

他也大了，家裡人雖然擔心他的安全，但也說不出什麼，你不能借個旁人的手機給我們通知一聲嗎這種話。

簡泉直覺這不是重點。

而杜螢春和簡南帆一前一後地站着将他包圍，他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半晌終于擠出一句：“我去給手機充電。”

晚上了，得看看夏雲塘發什麼了沒。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杜螢春的聲音突然在他将踏入房間前在他身後爆發，簡泉被吓了一跳。

他不明所以地轉身，眉頭緊皺，幾乎能擠出一個肉眼可見的“啊？”出來。

“你發小，夏雲塘，今天來家裡拜年了。”

“啊？”

像是想到什麼，杜螢春有些無語地扶着額頭，“你現在就給手機充電，看看他發什麼沒有。”

簡泉一邊消化着杜螢春的話，一邊和二老靜靜地在這詭異的三分鐘裡等待。

等屏幕變亮，彈出夏雲塘［圖片］消息時，他才覺得自己能出聲了。

“啊？”

不是，他睡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