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還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言中陸清芙的軟肋。
陸清芙不僅相貌出衆,在修行方面也有天賦,又身居高位,半年前如願嫁給許若白之後,人生似乎都圓滿了,她絕不容許有人威脅到許若白的地位,破壞她的這份圓滿!
且不說陸清芙已經察覺許若白對應離的心思,僅憑應離有可能讓許若白失了掌門之位這一點,她就絕不會讓應離活着。
此時應離在陸清芙心中已經是個死人,她神色放松,眉眼間不知不覺多了一絲笑意,朝齊月招了招手。
齊月自認立下大功,以為陸清芙要給她什麼好處,連忙起身湊過去,待瞧見陸清芙接下來的動作,她驚恐得無以複加,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個禁言術将話卡在喉嚨裡。
陸清芙先擡手使出禁言術,随後掌心内陷,五指微曲彎成一個爪形,對準齊月的天靈按了下去!
她不會殺齊月,隻是以攝魂術抹去她的記憶。
可惜她剛學會這種術法,用起來多少有些生疏,運氣好的話,齊月會在毫無影響的情況下,忘了今夜之事,最壞的結果,齊月變得癡傻,但她依然會忘記今夜之事。
攝魂術本為禁術,但懸空殿末法閣中還是留存着這種禁術的修習之法,她摸不清前人在想什麼,這般有意思的術法,為何不拿出來修習,反而要将其束之高閣,棄之不用?
既然保存了禁術的法門,又恰巧被她看到,那她研習一番也算不得什麼罷?
齊月穿着裡衣歪倒在地上,陸清芙沒有理會她,在月光中靜靜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良久,她牽起嘴角微微一笑,起身離開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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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峰雖說出了個掌門,住的卻依舊是那方清幽院落。
院子裡那棵三百多年的梧桐樹也沒挪窩,一樹葉片半黃半綠,經山風一吹便不聲不響地翩跹墜地,或落在地面上,或卧在樹下長石上。
長石若有靈性,必定會記得那個夏日裡常躺在它身上納涼,偶爾提着小竹籃子來做針線的小姑娘。
應離下了山,傅千珏被關禁閉,林岚外出曆練,有小半年時間,院子格外冷清,哪怕陸清芙常常過來,還是讓人覺得一絲人氣也無。
而今傅千珏被放出來,林岚也曆練歸來,院子依然沒什麼改變,似乎少了那個喜歡滿院子裡蹦蹦跳跳瞎忙活的應離,一切都回不去了。
許若白也想不明白,僅僅因為一個應離,大徒弟千珏忤逆他,連向來乖巧的二徒弟林岚也有意無意躲着他,他在落霞峰倒成了孤家寡人。
許若白捧着書怔了許久,思緒不知飄向何方,連陸清芙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直到陸清芙伸手拿開他手中的書,給他換上一杯熱茶。
陸清芙翻了翻從許若白手中搶來的書,溫柔一笑,說道:“師兄,一本《抱樸子》可值當你看得這般入神?”
許若白握了握手中微燙的茶杯,淺嘗一口,笑道:“在師妹面前裝裝樣子罷了,其實許久沒有讀過書了。”
陸清芙挨着他坐下,輕聲說道:“師兄,清芙近日興許要下山一趟。”
許若白微怔,老祖宗發了話,凡間将有大亂,清芙這時候出去恐怕不妥,他說道:“師妹下山可有要事?你知道的,如今外面不太平,歸渠長老說宿州那一帶,有人起兵造反,半個月的時間,大舜各地接二連三出現叛軍,今日未在衆人面前說起此事,也是怕亂了人心。”
陸清芙望着許若白的眼睛,柔柔說道:“師兄,清芙還未祭煉新的法寶,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隻差一截靈香木枝,如今世道亂,我實在不放心派弟子們去取,你又要操心門中之事,清芙便想自己走一趟,荊州離昆吾不遠,去個兩三日也便回來了,師兄不必憂心。”
此言一出,許若白還真不知說什麼好,半年前清芙自爆本命法寶是為了救自己,服下許多淨蝕草才将身子養好,可法寶還缺着,如今自己抽不開身,哪還有什麼理由攔着她?
“既如此,師妹便早去早回,莫忘了随身帶着傳訊符,若有什麼事,我也好趕過來幫你。”許若白語氣柔和起來,話說完,他對陸清芙的歉疚又添幾分。
陸清芙含着笑,點了點頭,側身依偎在許若白懷裡。
窗外,秋風陣陣,似有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