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瑩的馬車正要駛離,她掀開車簾想多看兩眼自己的夫君,怎料瞧見一女子手執長劍,劍影一閃,自家夫君的人頭便滾落在地。
“夫君!”李玉瑩雙目充血,不可置信地喊出聲。
顧不上讓車夫停車,李玉瑩提着裙子便沖出馬車往下跳,好在馬車尚未提速,李玉瑩跳下來時隻是崴了腳,裙擺拖拽起一地薄灰。
她一瘸一拐地朝盧東凡的屍身行去,途中跌跌撞撞摔了一跤,又勉力起身,終于行至盧東凡身旁。
此時盧東凡屍身旁已多了好幾具屍首,卻并無血迹,六七顆頭顱散落在地。
李玉瑩哭花了臉上的妝容,視線也被淚水浸得模糊了些,她努力辨認着地上的頭顱,找到屬于自己夫君的那一顆。
她顫抖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裙子裹起自己夫君的頭顱,用袖口輕輕為着頭顱擦拭着臉上的髒污,随後将頭顱抱過去放在那具屍身上。
“夫君不怕,瑩兒在呢,瑩兒在這陪着你。”
“嗚嗚嗚……夫君……”
“夫君!”李玉瑩的聲音由悲苦轉為凄厲,她紅着眼,眼中盛滿怨毒之色,死死瞪着前方那手執長劍女子的背影。
直到陸清芙的背影消失在旭王府大門内,李玉瑩眸中的怨毒之色也絲毫不減,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夫君,神色又變得溫柔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低聲呢喃着:“夫君不怕,瑩兒這就來……”
随後便用盡全身的力氣起身,以決絕的姿态,朝旭王府門口的石獅子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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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芙破開結界便立刻意識到自己惹了禍。
她怎麼會知道結界内封禁着怨煞之氣?眼下這情形,等同于她親手将怨煞之氣釋放出來。
如此多的怨煞之氣,臨安城恐怕……
不過沒關系,隻要她揪出罪魁禍首,并将其誅殺,臨安城遭受的損失便也怪不到她頭上,反而她才是那個救世主。
陸清芙入府後沒有輕舉妄動,先動用神識将這殘破不堪的旭王府從裡到外翻了個遍,發現根本沒有應離那妖孽的影子,隻有一屍一人,還有一隻……化為人形的妖獸?
除妖師一族擅養屍,這白衣男子約莫是除妖師一族的後人,難道是那位大舜國師?她倒沒把另外一邊的妖獸放在眼裡,雖然是隻化形妖獸,但此時已氣息奄奄,不足為懼。
顯然是白衣男子驅使這具“屍”與那妖獸鬥了個兩敗俱傷,這結界約莫也是白衣男子的手筆,若放任他離去,恐怕擅自打開結界之事很難遮掩過去。
她心念電轉,打定主意要斬草除根,将一切都推到那隻化形妖獸身上。
心中有了決斷,陸清芙神色輕松不少,卻裝出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上前與白暮舟言語道:“道友,此處究竟發生何事?”
白暮舟見結界碎裂,封禁在結界中的怨煞之氣沖天而起,便知臨安百姓要遭難,他根本無能為力,别說是他,就是祖師爺到場也一樣束手無策!
還在發愣,聽得有人喚他,白暮舟回過神來,一臉懷疑地望着眼前一襲水綠衣裙的女子。
陸清芙見對方面露懷疑,連忙解釋道:“我叫陸清芙,青瓊抱月峰峰主,恰巧路過臨安,見怨氣沖天而起,便順着源頭查探至此處。”
陸清芙言語間滴水不漏,竟半點不曾提及結界碎裂一事,再加上她衣角處确實有青瓊六菱花徽記,白暮舟信了八九分。
“陸前輩,晚輩白暮舟,除妖師一族後人。”
白暮舟将旭王府之事與陸清芙簡單解釋一番,又轉身往旁邊走幾步,擡頭觀望天上逐漸往遠處散開的怨煞之氣,皺着眉道:“不知這結界為何忽然崩碎,如今臨安城怕是……”
陸清芙心中一凜,除妖師一族後人與外頭那些蝼蟻可不一樣,若讓他查明結界碎裂的真相,到時她該如何自處?此人斷斷留不得!
想明白這層,陸清芙眸中寒光乍,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手中長劍一翻便往對方後心刺去!
“铮——”
一道身影瞬間出現在白暮舟身後,擋下緻命一擊,劍尖戳在那人肩頭,發出金石相擊之音。
原是重傷的素如發現陸清芙一劍朝白暮舟刺去,立刻調動自己僅餘的那一點氣力奔過去擋在他身後。
“素如!”待白暮舟意識到陸清芙想殺自己,立刻轉身面朝對方,将火螭握緊,喝問道:“陸前輩究竟意欲何為?”
素如此時已經搖搖欲墜,她低聲說道:“師傅,一會兒我拖住她,你抓緊時間逃。”
陸清芙是修行之人,六識敏銳,素如這番話亦被她聽見,她輕笑一聲道:“想逃?你二人與九嬰鬥法,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能逃到哪裡去?不過白公子這‘屍’養得的确不俗,我瞧着竟像是生了靈智。”
素如沒理會陸清芙,她還想與白暮舟說幾句話,卻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失去意識。
下一瞬,素如雙眸一片血紅,臉頰青筋凸起,如樹根虬結般呈現出青黑色,滿頭青絲迎風而長,一雙手上又生出泛着冷光的黑甲。
眼見素如的變化,白暮舟隻覺眼前一黑,哪還有什麼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