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逍偏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以前就說過，彭旭昇安靜的時候特别賞心悅目。

彭旭昇長相偏為英氣，濃眉大眼，棱角分明，高眉弓下一對深眼窩，不說話的時候給人疏離冷淡的感覺，讓人覺得難以靠近。當然，事實上他也是這樣的人。

畢逍用目光細細描摹彭旭昇的樣貌，心想，他的眼光一直不錯。

彭旭昇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插入他指縫間，往下扣住了。

“看什麼？”彭旭昇問。

畢逍伸手碰了碰他左邊的眉毛，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你這裡怎麼長了一顆痣。”

特别小的一顆，藏在眉尾，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是長了顆痘。”彭旭昇說。

畢逍覺得不是，反駁：“是一顆痣。”

“不是。”

“是。”

“不是……”

“是。”

“眉頭長痣不是什麼吉利的征兆。”

“那去點了它。”

“……”

被丢在一邊的宋星映往這邊瞟。

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一動不動賴在沙發上，實際上心理活動非常豐富。

新來的這個男人他不認識，是畢哥什麼人？看起來并非善茬，做事莽撞，不講道理，尤其嚣張，還長了張不會說話的嘴……

喂，他怎麼突然靠上去了？搞什麼啊。

嗯？嗯嗯？畢哥的手怎麼摸了上去？

宋星映登時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不少。

他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他們的手……在做什麼啊？！

兩人的氣氛暧昧得詭異，明面上鬥嘴，底下卻十指扣在一起。

一定是他醉了，頭暈眼花了。

宋星映起身，打算去醒醒酒。

看着宋星映走開，畢逍才問：“你怎麼了？”

他看得出彭旭昇不太對勁，今晚突然一股黏糊勁。

彭旭昇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今天去接我爸了。”

畢逍一愣，“叔叔怎麼樣？”

“身體挺好的，但看起來憔悴很多，臉瘦了一圈，長了很多白頭發。”

畢逍拍了拍他的手背說：“身體沒事就好，健康最重要。”

迷離的燈影在畢逍眸中折射出五彩的光，好看得像櫥窗上的玻璃珠子。

彭旭昇的目光從他的眼睛，滑過鼻梁，落到他的嘴唇上，看了一會，又移開了眼。

畢逍等着彭旭昇主動提起以前的事，卻不知道彭旭昇心裡想的是别的無關的事。

等了一會，畢逍等不住了，開始沒話找話：“你開車來的？”

“嗯。”彭旭昇說，“沒喝酒，要送我爸回去。”

“叔叔現在住哪裡？”

“離這裡不遠。”彭旭昇說，“小房子，我給他找的，我媽不知道。”

彭旭昇的拇指不自覺地摩挲着他的腕骨，畢逍想了想說：“池阿姨應該知道吧。”

“就算知道，她可能也不在意。我爸當年的事給她也添了不少麻煩，他們早就離婚了，也沒什麼情分可談。”

聽到他提起當年，畢逍呼吸一滞，以為他終于要開口了，結果彭旭昇坐了起來，給他揉了揉肩膀說：“待會我送你回去吧。”

畢逍有點無語，但沒拒絕，說：“你來人家店裡不消費啊？”

“喝也沒事，可以叫代駕。”說完，他招了招手，喊了小傑過來，說：“随意來一杯你們這裡的招牌。”

小傑看看畢逍，畢逍點點頭，他便應了一聲：“好嘞。”

“怎麼看起來你更像老闆？”彭旭昇說。

畢逍喝了一口酸梅湯，說：“因為我入股了。”

“真的？”

“假的。”畢逍看他一眼，“我可是被我爸媽逐出家門了，哪來的錢。”

彭旭昇抓着他的手緊了緊，問：“你當年跟洪阿姨他們出櫃……怎麼說的？”

畢逍一聽，不樂意了。

彭旭昇什麼都沒說，反倒問起他的事來了。

他咬着吸管不說話。

遠遠看見小傑拿着調好的酒走過來，畢逍掙了掙，想松手，彭旭昇卻不肯放。

小傑的眼神落在兩人身上，一臉的八卦，想看，又不敢多瞄，放下東西，說：“這是我們老闆給您點的，Love fool，請您慢用。”

畢逍：“噗。”

彭旭昇：“……”

Love fool，愛情傻瓜，罵得真高級。

從小到大應該沒幾個人會罵彭旭昇是“fool”，彭旭昇一臉不爽，也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這酒是宋星映點的。

畢逍好心捧起酒杯，呈到他面前，笑道：“喝吧，little fool。”

“……”

彭旭昇低頭，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什麼味道？”畢逍好奇地看他。

“你嘗嘗？”彭旭昇湊近。

畢逍将人推開，果斷拒絕：“不要。”

但還是忍不住好奇，低頭聞了聞……沒聞出什麼味。

彭旭昇從畢逍手裡拿過，又喝了一口，說：“說不上來什麼味，但還挺上瘾的。”

畢逍觀察說：“我還以為是苦的。”畢竟是宋星映給他點的。

彭旭昇的腦回路清奇：“因為愛情傻瓜注定要吃苦嗎？”

畢逍拿眼瞅他，懷疑他已經開始醉了。

但又不太像，因為彭旭昇又喝了一口。

看來是真的會上瘾。

這時候小傑又跑了過來，畢逍問他：“你們老闆呢？”

小傑撓撓頭，說：“他剛才接了個電話，好像走了，讓我跟你說一聲。”

畢逍狐疑：“他一個人走的？”

小傑眼神迷茫：“不知道，轉眼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