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真多。”
陸鞅無語淚流,他在幽冥宮裡幹了這麼多年,沈望春還是第一個說他話多的魔君,從前的魔君都是嫌棄他不善言辭的!
“本座要閉關了。”沈望春站起身,忽然道。
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沈望春體内的魔氣便會暴動,經脈逆行,最嚴重時,他會完全失去理智,腦中隻剩下殺人這一個念頭,他會把眼中所見的所有活物都殺個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若不然,他必定是要随蕭雪雎一起到青霄宗看一看的。
但眼下快到十五,他實在是怕自己一失手,把青霄宗全給屠了,到時候修真界聯合起來打他怎麼辦?
畢竟修真界有那麼多人,他不一定能打得過。
陸鞅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這件事也算不上什麼機密,望鄉城裡的大半魔族都聽說過,他們一度懷疑這位君上是不是有什麼隐疾,又或者他的功法存在缺陷。
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魔族敢趁着月圓夜來給沈望春找不痛快。
蕭雪雎不在的第一天,沈望春一個坐在空曠的寝殿裡,無所事事。
陸鞅離開時,回頭遠遠地看了他一眼,隻覺得君上好像是又變回從前的那個無欲無求的君上了。
他再來時,沈望春沒來由地問他:“你說……她會回來嗎?”
他的聲音很低,陸鞅沒有注意,沒聽清他問了什麼,隻好問道:“什麼?”
“算了,沒事了。”沈望春擺擺手,讓陸鞅退下。
他那麼恨蕭雪雎,想要她受盡折磨,要她餘生悔恨,要她流出淚水,她是瘋了才會再回來。
沈望春很是後悔,那時情況比較急,所以他随便喂了一顆蜜餞給蕭雪雎,冒充是噬心蠱,早知道該等一等,向裴素問要點毒藥喂給她才好。
但願蕭雪雎沒有發現那蠱蟲是蜜餞冒充的,若是發現了,她更不可能回來了。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自己多跑個幾千裡,把她抓回來。
沈望春開始琢磨等把蕭雪雎抓回來要怎麼折磨她,結果想了一天一夜沒想出個明确的結果來。
月圓夜就要到了,他要提前布置好結界和法器,他可不想明天一早就看到望鄉城裡的魔族都被自己給殺光了。
這修真界知道了還不得樂死。
沈望春同陸鞅交代了幾句,走進結界之中,盤膝坐下,等待夜晚的到來。
皓月當空,明輝千裡。
結界内的沈望春赤紅着一雙眼睛,狀若癫狂,似哭似笑。
他看到無數大妖的殘魂在他的周身遊蕩,他仿佛是回到嶽陽城,又好像是在幽冥獄中。
沈望春頭痛欲裂,過去的許多記憶混在一起,像是有一根燒紅了的鐵杵在他腦海裡不停地攪拌,附着記憶的皮肉在一串滋啦滋啦的聲音過後,從此粘連在一起。
是幼年時候的桃木劍、少年時候的琥珀杯,還有……
“我終于……抓到你了……”
他伸出手,好像抓住了一段過去的光陰。
那是幽冥獄外,蕭雪雎雪白的衣角。
可哪裡有蕭雪雎呢?
沈望春呆呆地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兩行血淚從他的眼中緩緩滑下。
幽冥獄中慘烈景象在他的眼前一一重現,他曾經擁有的,都已失去,他将要得到的,也化作雲煙,不可再得。
刹那之間,狂風呼嘯,魔音灌耳,沈望春徹底失去理智,淪為一隻瘋魔的怪物,他不知疲倦地在過去的長河裡打撈一枚月亮,都是徒勞。
這一夜漫長得好似永遠不會結束。
翌日日出之時,一切複原,沈望春踏出結界,面上一片冰冷。
不知為何,陸鞅明顯感覺出眼前的君上比之從前更加可怕了。
沈望春把他打發走,回到寝宮裡,獨自坐了一會兒,想着自己剛發過一次瘋,蕭雪雎憑什麼能在外面逍遙?
蕭雪雎身上帶着他的靈物袋,要找到她倒是不難。
他要看看蕭雪雎現在在做什麼。
沈望春動作十分迅速,不到半天工夫,他就離開望鄉城,來到白萍洲。
他還沒有找到蕭雪雎,就先看到另外一張讓人非常讨厭的臉。
秦弈?
沈望春眯了眯眼,摸着下巴。
不應當啊,月圓夜還沒過去嗎?他怎麼又想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