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名流彈射炸了透明走廊的玻璃,隻要再偏移幾米,我們就會被射中。我以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身體動作行動,迅速上前擰了一把他的大腿内側,看見他下意識吃痛知道了他腿沒壞自己能走,不是殘疾人,就以從身體深處爆發出來的力量拖拽着他離開。
他的反應遲鈍,像是在等待命運給他做出的随機抉擇。
逃生通道被破壞了,我們不得不跟着人群繞路走。遇到過一次三人的支援小隊,最後還是跑散了。
我們躲在近乎漆黑的地下停車場的窄通道裡,等待外面的聲音平息。
其他人小聲的啜泣聲和長時間逃跑後粗重緊張的換氣聲像是面對災難默契的内心悲鳴的伴奏。
我的精神告訴我我此刻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但是我的身體告訴我肚子因為跑步太多有點痛,腿和手臂都在打顫,尤其是拽人的那隻手。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帶了一個累贅。但之前那一刻,我的潛意識沒有讓我放手。
*
他變了很多,穿衣風格、頭發顔色、發型,那雙眼睛也變得不太一樣了。
我沖完澡換上睡裙,打開電視,加熱了一罐日常食用的延緩衰老的飲品,扯過毯子鋪在腿上,松弛地斜靠在沙發扶手上。
我努力把新聞看進腦子,幾分鐘後還是放棄了折磨自己,換成了内容輕松的電視劇。
門鈴突兀地響起來;一瞬間我以為吳哲回來了。
我走過去打開可視門鈴。看着對面的臉,頓了頓,才冷冷地出聲:“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那張前不久剛對我露出誘捕獵物的臉又出現了。
他沒立即回應。
“你不是回隊裡了嗎?”
“你的傘忘拿了,我給你送回來了。”
“謝謝,就挂在門把上吧。”我補了一句,“我現在不方便見面,無論如何,謝謝你。”
“我去了趟超市,給你買了點東西,也放在地上了。”
“好的,謝謝,小票留在裡面吧,錢我下次轉你。”
“……那我走了。”
他離開了可視門鈴的探查範圍,我聽到越來越小的腳步聲回蕩在公寓長長的走廊裡。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摸到我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找過來的。我沒開門,而是回到沙發上繼續喝我的飲料看我的電視。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才放下戒心去開門。
但還是着了他的陰招。
我不過是推開了一條門縫,他就瞬間從門後面抄了一隻手進來扳住了門闆,然後身體出現在我的眼前,順勢伸腳進來,阻止我關門。他還先聲奪人,捏着一張身份證立在我的眼前:“你的身份證,還記得嗎?近現代曆史展覽館,你丢的。”他把有效期那一面轉過來給我看。
是我之前丢的那張。
那個人真的是他。
我們在門口僵持着,我從牙縫裡憤怒地擠出聲音問他:“你要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隻說:“……有鄰居走過來了。”
我死死攥着把手的手上指甲好像要嵌進掌心肉裡,我狠狠地瞪着他,最終還是退後讓他開了門。
他就仿佛獲得了正當許可一樣把門大敞開,打算拎起超市購物袋進來。
我洗完澡沒穿内衣,在他開門後就含胸背過身,轉回頭瞥了他一眼,自顧自進卧室換衣服。我本來想換一套外出的衣服,但一想到這是我家,我的地盤诶,我就丢下外出的衣服,換了一套長袖長褲睡衣,穿上襪子,套了一件毛線外套出去。
順手關上卧室門,發現大門已經被關上了。
他人在廚房,水流嘩啦啦的聲音在沖洗着什麼,我裹緊外套抱胸走過去,看見他正在洗菜。
“你家廚房裡東西太少了。”
他沒穿拖鞋,隻穿着襪子就走了進來;外套脫在餐桌旁的椅背上;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以上。
“你和第一次見變了很多。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隻是想給你做一頓飯。”
他轉過頭,似乎在克制着看見我換的還是睡衣的驚訝。
“……我現在就可以報警抓你。”
他沒回答,隻是自顧自把洗好的菜在水槽裡抖水移到事先準備好的案闆上。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今天就按照我習慣的來做。”
他神經得像一個預謀實施入室搶劫犯罪活動的犯人實際卻發現是隻知道炒菜的機器人。
我走到一把正對着廚房能看見他動作的餐椅旁邊,拉開坐下,然後調整角度也能看到大門位置。
我煩躁地刷幾回手機又放下,不知道該和誰說這種荒唐的情況。他應該不會是想在菜裡下毒毒死我吧?這對他有什麼好處?而且也很容易被抓到。
我嘗試和他搭話,但是抽油煙機發出的聲音和菜在油鍋裡尖叫的聲音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溝通。
直到他端出第一盤菜放在餐桌上,我開口說:“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打算今天在餐桌上和我辯一辯道德的問題?希望你考慮清楚好好回答我。”
可他卻隻說了一句話:“還有兩菜一湯,你等我弄完我們再平靜地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