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狀态可沒法使用。
牧後歎息一聲蹲下身來,輕輕握住白晝的手,将白晝從地上拉起來。
第一次沒成功,白晝沒有反應。
第二次成功了,這次白晝似乎有些許的回神,他麻木順從地跟着牧後的力道站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着手,牧後在前,白晝在後,兩個人沉默的走着。
像上一次一樣,不過這次沒有奔跑,隻是很安靜地走。
牧後帶他進了一樓和二樓交界處的一個洗漱間。
他抽出紙巾,幫白晝把頭發上的奶油一一擦去,碎屑扔進垃圾桶。
“你想永遠這樣下去嗎?”
牧後一邊清理一邊問,“永遠這樣任人欺淩。然後逃避、畏懼、逆來順受?”
白晝低着頭不說話。
良久他才出聲,聲音沙啞:“……我習慣了。”
牧後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他站在白晝身後,将手掌輕輕覆在白晝的眼睛上,一路向上,直到将他過于厚重的劉海掀起。
頭被迫上仰,眼睛失去遮擋,瞳孔中瞬間湧入大量光線,白晝因不适而下意識扭頭掙紮。
牧後強硬地扶正白晝的頭,讓他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少年纖瘦挺拔,眼睫急促地顫動着,被打濕的黑發蜷曲着貼在耳邊,唇色很淡,皮膚呈現出幾近透明的白,如一件觸手冰涼的瓷器。
他尚未完全長開,哪怕已然成年,臉龐卻還保留着少年人的青澀,與他初具雛形的俊美融合成一種獨特的動人氣質。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被神明所眷顧的臉。
而此時,這張臉上布滿痛苦的陰雲。
“看着你自己,”
牧後輕聲說道,“習慣了不會是這樣的表情。隻要還在痛苦,就不會習慣。”
白晝垂下眼,看向洗漱台邊幹涸的水漬,聲音逐漸顫抖:
“可我隻能習慣。從八歲那年開始,所有對我好的人都會很快死去,他們都說我是個行走的詛咒……每個人都該讨厭我,我活該被這樣對待。”
傻孩子。
那不過是作者為了博取淚水而為你編造的悲慘身世,是一個被反複利用的惡毒玩笑。
“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缺少一個幫助你的人。現在我來了。”
牧後循循善誘,“你可以向我許願,對着我許下的願望都能成真——仙女教母可比生日蠟燭好用多了。”
“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金錢名聲地位,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那我想要改變。我不想再這樣唯唯諾諾地活着。”
“改變?很好。”
牧後贊賞地點頭,他鼓勵道,“再跟我說一遍,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想要……改變。”
“再來。”
“我想要改變。”
“好極了,”牧後雙手下滑,輕放在白晝的肩膀兩側,對着鏡子裡的白晝微笑,“那我們就從——接下靡懷煙的舞會邀約開始。”
………… …………
“真的?”
人聲鼎沸的教室裡,靡懷煙很開心地捧住了白晝的臉,“你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去舞會?”
“嗯嗯……”
白晝僵硬地點頭。
靡懷煙依舊捧着白晝的臉,但看向他的眼睛中多了一絲探究:
“我有些好奇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呢,畢竟邀請你的時候,你似乎對舞會不太感興趣。”
白晝很不好意思:
“我隻是突然覺得拒絕不太禮貌……對不起,你想反悔也是可以的。”
靡懷煙放開了他,斜斜靠在了課桌上,金色的半長發在頸邊晃動:
“我怎麼會反悔呢?舞伴這個位置我一直為你留着,如果你拒絕了,我也不打算再邀請别人。”
鬼扯。在一旁聽着的牧後心道。
半小時之前你不是剛給自己的小情人們打電話發出邀約了麼?這匡人不打草稿的水準跟自己都有一拼了。
果然是F4中最難攻略的人,讓人頭疼。
不過好在,現在的f3隻是用來接觸其他人的跳闆,放在後期攻略也不遲。
靡懷煙在教室裡沒呆多久,便又走了。
他來上課最大目的,不過是來他可愛的小獵物周邊巡視一圈,嗅嗅有沒有其他競争對手的氣味罷了。
牧後則開始叮囑:
“記得周天空出一天的時間來,我帶你去置辦舞會禮服。”
白晝遲疑地說道:“我沒錢。”
“别擔心這個。”
牧後說,“禮服、馬車、水晶鞋這種事交給仙女教母來操心,你隻需要把你的頭發收拾一下——這麼長的劉海,理發師怎麼想的。”
牧後撥弄着白晝的頭發,越看越不順眼,玩了半天,幹脆從丁鵬程書包裡摸出一把剪刀,頗有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幹脆我來給你剪掉算了。”
白晝盯着他那把剪刀,遲緩地眨了眨眼。
“好。”
早秋的風拂過脖頸,吹起白晝烏黑的發尾。
他并未察覺到牧後語氣中的玩笑意味。
他隻是像收到命令一樣,撐着桌子,将前額送到牧後的剪刀之下。
如此溫順,如引頸帶宰的羔羊。
牧後沉默了片刻,放下剪刀。
這種感覺很不好。
他發現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間産生了些許愧疚。
這種愧疚幾乎讓他恐慌。
我是不是做得有些過火,将他揉得太碎?
一個完全依附于自己的人偶自然是好的。聽話、乖巧,用起來是最得心應手的棋子。
但如果要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将另一個人掏空,變成徹底的提線木偶,那麼……
停下,牧後對自己說道。
你不能愧疚,因為你不配有良心這種奢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