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後:“因為他自卑啊。”
白晝茫然:“他有麼?我沒看出來。”
牧後心道你能看出來才有鬼。
“靡懷煙确實在知道成績後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我們真能确定這是他的真實想法而非強顔歡笑嗎?”
牧後語重心長,“你想想,如果是你考了倒數第一,你是什麼感覺?”
“……”白晝表情凝重,“我恨不得找個牆撞死。”
說完這句話,白晝好像懂了,有些恍然,他松開手,“原來是這樣,我好像能體會他的心情了。”
牧後趁機把試卷抽過來,對折夾進課本:“所以我們還是尊重他的意願為好。”
“難怪他上課總是走神,看來是我講的内容對他來說太難。”白晝沉吟,“他的作業還是先不要寫了。下節課我重新調整教案,降低一點難度,看看他能不能跟上。”
作業也給免去?靡懷煙我真是對你仁至義盡了。
牧後試探地問,“那我的作業能不能也……?”
白晝奇怪,“你的成績也有問題?”
牧後再次郁卒:“……我這就開始寫。”
沒一會管家帶着幾個仆人進來收拾那一片狼藉,清理地毯上碎成渣的點心和瓷盤碎片。
白晝默默起身跟着一起收拾,牧後則幫忙把亂成一堆的學習資料重新分類。
又做完兩道題之後,靡懷煙帶着邬子骞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靡懷煙回來時跟離開時差别不大,倒是邬子骞看起來有些焉焉的,不知道被說了什麼,整個人從“叛逆期小孩”給調教成了“被找過家長的叛逆期小孩”。
靡懷煙坐回他的椅子,擡眼對站着的邬子骞說:
“道歉。”
邬子骞剜了白晝一眼,目光刀子似的,又飛快地瞥向靡懷煙,活像被掐住了後頸,半天才不情願地憋出一句,“……對不起。”
靡懷煙看他一個忍不住就要噴火的樣,知道自己再逼下去他恐怕是要翻臉,“家弟頑劣,讓你們見笑了。”
白晝搖頭,表示沒放在心上。
邬子骞拉開白晝對面的椅子坐進去,死死盯着他。
“我旁聽。”
等到白晝詫異地看過來,邬子骞硬邦邦地來了這麼一句。
靡懷煙扶了扶額頭,“别說我們不是一個學校,我們甚至都不是一個專業。子骞,你就不要湊熱鬧了。”
“不是一個專業的又怎麼了?你們不學綜合基礎課?我就聽這個。”邬子骞從旁邊撚起一疊打草紙。
下午的課上完了半截,題也差不多講全了,白晝把修改後的教學計劃向靡懷煙說明。
靡懷煙不知道為何白晝突然修改了教育方針,但不用寫作業了他還挺樂的。
“剛才點心都被碰灑了,我們去廚房拿些新的吧。”靡懷煙終于找到了跟白晝獨處的機會,“也該休息一下了。”
為了防止在場的另外兩人也要跟着一起去,他還及時地補了句,“你們想吃什麼?我們一起帶回來。”
牧後當然看得穿靡懷煙的心思,可不僅得裝作看不出,還得裝作受寵若驚:
“哦,你問我嗎?你們随便吧,我不挑。”
邬子骞則郁郁不作聲,面色陰沉地看着靡懷煙和白晝出門。
小賤人。他心裡暗罵。
又勾引我哥,讓我逮着機會有你好看的。
罵完了一轉頭,看到牧後推開他面前的課本和作業,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邬子骞汗毛倒立,莫名有種野獸遇到天敵的本能危機感。
“幹嘛盯着我看,惡心。”
撫平小臂上的雞皮疙瘩,邬子骞表情嫌惡地回瞪牧後:“先說好,我不喜歡男人,我隻喜歡我哥。”
牧後不以為忤,也難得沒跟他讨論“喜歡堂哥但不喜歡男人”是否屬于白馬非馬。他還是微笑,從書包裡掏出一台計算器,修長的手指咔咔咔一通狂按。
牧後把計算器上的數字展示給邬子骞,終于開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上課?”
邬子骞到底還是好奇他要幹嘛,伸頭過去瞅了一眼,“我剛才不就是在上課嗎?”
“你剛才是旁聽,”牧後糾正道,“我跟靡懷煙兩個人都是交錢的,那才算上課。”
“我才不想聽那個狐狸精的課,”邬子骞翻個白眼,“我瘋了啊把錢給他。”
牧後摸了摸下巴,“那這樣,給你點優惠。現在正值新課開業期,滿五千減一元,再加上教材費,給你算每節課四千九百九十九。真幸運啊你小子,再晚一天就沒優惠了。”
“哦,是嗎——個頭啊!”邬子骞憤憤,“誰要你優惠的一元!”
“水滴石穿積少成多,你學五千節課不就省出了一節課的錢了嘛。”
“上到畢業都上不了五千節!”邬子骞超級大聲地嚷嚷, “你是不是有病。”
“簡直孺子不可教也。”
牧後趕緊示意他收聲。
就算靡懷煙這個宅子大到從廚房到書房要過兩個連廊,這喇叭似的嗓子也能把人給嚎回來。
“動動你的腦子,”如果有的話,“我以後不一定會來,你要是也不來上課,難道要讓你哥跟白晝上一對一嗎?你應該比我還了解靡懷煙,沒人管着他,你就不怕他們——”
牧後挑眉,“從書房學到卧室?”
邬子骞悚然呆住。
我靠。很有可能!
原來這家夥是盟友!
原來他一直在暗示我,讓我好好盯着他們倆,但我卻一直沒聽出來!
“你說的有道理,很有道理。”
邬子骞猛猛點頭。
“對嘛,你懂我意思就好了。我教你一招,”牧後湊近,“萬一靡懷煙問你‘怎麼又來了’、‘不是隻來一次嗎’之類的問題,想趕你走,你就說——”
邬子骞嗯嗯地接話,“我就說?”
“你就說你感佩于白晝卓越的教學質量重燃了對學習的渴望同時相當謙卑地體味到了同輩壓力和自己以往的盲目自大因此希望借此機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于是迫不及待提前下單了一百節課所以非來不可。”
邬子骞茫然,他有點跟不上,“感佩……什麼?”
牧後說重點不是感佩,重點是要報名一百節課,你要是交錢去上課靡懷煙也沒理由把你趕出去,畢竟教課的人又不是他。當然我們也是很貼心的:
“如果資金緊張,你可以先付十節課的錢。”
“沒關系,就充一百節!”
邬子骞斬釘截鐵道,這種堅定的語氣讓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我不缺錢,我有的是錢。”
哎,這就對了。牧後很是欣慰。
他就喜歡聽這句話。
邬子骞把椅子搬到牧後旁邊,兩個人湊一塊交換了好友。
可惜邬子骞還不能獨立簽發支票,為了避免觸發反洗錢監管和稅務稽查——雖然還沒調查過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這玩意兒,但畢竟小心為上——牧後有意控制自己的單日交易金額,還是讓邬子骞隻轉了十節課的學費。
交完學費,邬子骞瞥過牧後的屏幕,竟然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喲,你還有我哥的好友呢。”
“别管這些有的沒的,一會要專心上課了,咱們的白晝老師可是嚴師。”
牧後按滅手機放回褲子口袋,抽出一摞打印好的A4紙給邬子骞,“這是你的教材。”
邬子骞接過教材就随手抛到一邊,越過牧後的身體去掏他口袋裡的手機。
“我就要管!”邬子骞哼哼唧唧的,“給我看看你們倆聊了啥。”
牧後把手機拿遠,保持在邬子骞夠不到的地方,“這部分屬于個人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