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至于這麼幼稚嗎?
不過當然,黎書即便心裡如此想,也不會說出來,更不會表現出來,隻一臉木然地點了點頭:“看來你能搞定,那就好。”
之後便徑自朝屋内走去。
關遙隻得略顯無奈地笑了笑,緊随其後也進了屋。
來到屋内,屋裡果然也被黑壓壓的霧氣填滿了,以至于兩人仿佛進了霧氣蒸騰的澡堂子,什麼都看不真切。
隻隐隐看到前方似有一個黑影,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幹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黎書自踏進屋内後,就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煩躁,腦子也昏沉沉的,有些發蒙——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睡眠不足導緻的,可這種感覺明顯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他下意識地輕輕甩了下頭,本是微不可察的動作,下一秒,手腕卻突然被關遙捉住了。
關遙滿眼歉疚:“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如今無法抵禦陰煞的侵蝕。”
說着便并指抵向黎書眉心,黎書隻覺一陣沁入心脾的涼意自眉心朝全身經絡四散而開,心頭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失,頭腦也瞬間清醒了。
“是這些陰煞?”
黎書朝周圍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之前的那些鬧鬼事件是怎麼來的了。
果然就聽關遙解釋道:“陰煞乃陰穢污濁之氣,隻要是肉體凡胎,久被侵蝕便會加劇體内怨煞分化,變得狂躁異常。”
黎書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關遙之前說的是“你如今”,現在又說“隻要是肉體凡胎”——
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以前不是肉體凡胎?
不過不等他繼續追問,前方的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竟緩緩朝他們走了過來。
隻是這種‘行走’異常沉重,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聲,令人心悸。
“呼!”
“呼!”
透過重重迷霧,還能看到他周身跟梁曉桐當初一般無二的黑色煙柱,如探頭的群蟒般,張牙舞爪,虎視眈眈。
黎書顯然被這幅場景驚到了,條件反射地退了半步。
“别怕。”關遙及時扶住他的肩膀,“有我在。”
說着便擋在黎書身前,猛地一揚手,數張紙符如焰火般在空中轟然炸開,不多時,屋内的彌漫的黑霧便散得幹幹淨淨。
黎書也終于看清了“鬼”的真實面目。
果真是李家大兒子。
但又不完全是。
至少不是黎書印象中的樣子。
當年拿着西瓜刀砍剁黃家人時的麻木和兇狠早已不複存在,現在的他,活脫脫就是一座人形“煙囪”。
數不清的煙柱遍布了他全身每一寸皮膚,連眼睛和嘴巴裡也不斷有黑霧湧出,五官更是嚴重變形,嘴眼歪斜,皮肉下拉,仿若即将融化的蠟像。
他佝偻着背,像是已經承受不了那些黑霧,步履沉重地蹒跚而來。而那一聲聲喘息,倒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看到他們二人,他非但沒表現出任何想要攻擊的架勢,還艱難地擡頭看向關遙,嘴唇翕動,像是在說:“救救我……”
這顯然出乎了黎書的預料,在他的預想中,李家大兒子殺了那麼多人,就算變成鬼,也應該是邪惡的厲鬼。
“他……為什麼會這樣?”黎書問。
關遙的神情也變得凝重,微皺着眉頭道:“應該是被反噬的結果。”
“他身上的陰煞看似兇猛,可明顯跟之前那女孩一樣,并非全都來自他自身,倒有點像是借來的。”
“借?去哪借?”黎書不解。
關遙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跟邪祟去借。”
說着他便屈指一彈,一枚金光符印直擊李家大兒子的額心,李家大兒子渾身一顫,整隻鬼蓦地怔住,連身上外湧的黑霧都停止了。
關遙朝黎書伸出手,“把手給我。”
黎書雖然不解,心裡也不大情願,可看他一臉鄭重的樣子,還是順從地将手搭進了關遙掌心。
手指剛一觸碰,關遙便條件反射般地反手緊握,動作娴熟得仿佛已經演練過千百次。
緊接着,便并指點向李家大兒子的額心——
黎書隻覺腦海中“嗡”地一響,眼前倏地浮現出十幾人圍坐一桌、觥籌交錯的畫面。
他正要發問,便聽到關遙解釋道:“别怕,這是它的記憶,通過記憶回溯,我們便可知他生前遭遇了什麼,也更容易搞清楚他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嗯。”黎書點了點頭。
如今,關遙再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在黎書眼中似乎都已不足為奇。
随後眼前的畫面便如按了開播鍵的視頻,動了起來。
黎書也在人群中看到了黃家人的身影。
“來來來,今年好容易大家夥都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一個長相與李家大兒子頗為相似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