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嫒看着一張文件，咬着一支筆：“如果可以，你希望可以加多少的酬勞？”

“這人一直在拐彎抹角，這次總不可能是來跟我談升職加薪的事兒吧。”林知言心想 。

林知言強忍着情緒，緩緩說：“我對現在的薪酬很滿意，從來沒想過要加薪......”

劉嫒擡起頭，望着林知言，表情雖較為親和，但目光銳利得像劍影，仿佛在審一個犯人：“聽聞你在公司入職不久後，家裡就新購了一套房産，是否有這樣的事？”

終于還是問到這個點上了。

林知言早已不悅，臉色肅穆地說：“确有這樣的事兒，但這是我的家庭私事，與工作沒什麼關系吧。”

劉嫒卻不甚理會林知言的情緒，說：“我們做了簡單的調查，你的父母已經退休一段時間了，根據你父母退休前的職業來看，退休金應該不多。而且你在本公司入職之前，曾經有一段較長的時間失業處于狀态，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你家庭的收入應該是負擔不起這房貸的。”

林知言一聽感覺含血噴人，壓着怒火：“公司這樣是不是已經侵犯員工隐私了！”

身旁的張華城見林知言情緒激動，忙勸慰：“林知言同事，請不要激動，我們絕對沒有侵犯員工隐私。”

劉嫒也說：“我們隻是對員工家庭成員的職業有一個基本的調查而已，而家庭的實際收支，我們是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的。至于你家庭購買房産的事，公司隻是從員工口中得知，現在才向你核實，這樣總不能說公司侵犯你的隐私了吧。”

林知言的嘴唇緊閉着，兩手叉着在胸前，一言不發。

劉嫒與張華城對望一眼，謹慎地說：“因此，公司初步推算如今你的家庭應該是還不上房貸的。所以就請你解釋一下，可以承擔房貸的原因是什麼，你的家庭還有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

“你們為什麼不直接說我偷了公司的錢去買房！”林知言心想。

林知言緊咬着下唇，細嫩的唇膚都快要破掉，溢出了一點血迹。

劉嫒輕咳一聲，說：“林知言同事，請你配合公司的調查。”

林知言在腦裡掙紮了好久，才緩緩說着：“我是問别人借的錢付的首期......”

劉嫒聽完，用筆在紙上劃了幾下，點了點頭：“那麼請告知我們借款人的姓名和聯系方式......”

林知言終于按捺不住了，嗔道：“公司就這麼幹涉員工私事的麼，我向什麼人借錢，這公司都要過問嗎！”說着，拍案而起，氣到連耳根都通紅了。

張華城見林知言已然發怒，也站起身來勸說：“知言，你先别沖動，這隻是例行的問話，如果不願意，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林知言忍着把那口氣咽了下去。

現場氣氛有些尴尬，林知言一聲不吭的，劉嫒、張華城兩面相觑，不知是繼續還是不繼續的好，問的話又怕林知言氣惱，但這是例行工作，又不得不問。

大概過了幾分鐘，劉嫒清了一下嗓子，溫柔說道：“知言，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但是你如果沒提供提供一定的證明的話，你可能......”

劉嫒話說到這卻停住了，神情有點難堪：“你...你可能......”兩次話到口中又咽了下去。

林知言眼瞥往别處，對劉嫒與張華城之間的眼神交流視而不見，而心裡在說：“看吧，我沒說錯，你們就是要把這事兒賴在我頭上......”

劉嫒面露難色地看着張華城，張華城喘了一氣，無奈點了點頭。

劉嫒正聲說：“你可能會被停職一段時間。”

林知言這次沒有發怒，心裡被潑了一盆冷水。

雖然知道可能會有這麼一幕，但潛意識一直安慰自己，這隻是自己的猜測，不要庸人自擾。

而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林知言冷冷說：“所以，你們要讓我背這一次鍋？”

劉嫒面露同情的神态，說：“不是，公司仍是在調查當中，請你不要誤會，也不要沮喪，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請問我誤會什麼了？那請告訴我，為什麼辦公室隻有我被停職。周經理新車都換了多少台了，為什麼我買房就會被調查。”

林知言望着面前兩個看似善良的人，不加掩飾地揭穿世道的荒唐

“這......”劉嫒當時語塞。

張華城在旁補充說：“知言，隻是公司管理層的決定，我們是無法答複你。”

劉嫒說：“請你認真考慮，如果你不能提供借款人的相關證明，公司會在調查清楚後，再對你複職。”

“借我錢的人就是......”這話說了一半，但林知言又立馬咽了回去。

因為她恍然想起，如果告知他們是夜孤鳴借她錢的話，天知道公司裡又會傳出什麼流言。

起碼，也得先向夜孤鳴請示。

林知言怔坐甚久，怎麼也沒有把後面那一句說出來。

劉嫒見她遲遲不作聲，提醒說：“知言......”

“不用了，我不會說出來的。”林知言當即揮手打斷。

劉嫒見此，隻覺可惜：“既是如此，林知言同事，你今天起就會被停職。如果事件調查清楚了，或者你提交了相關證明，你才能複職。”

“那我現在可以離去了吧。”林知言是一刻也不願多呆。

“行，那問話到此結束，”劉嫒又重複了一句：“你真的要考慮清楚了。”

林知言知道劉嫒在好意提醒，但是也無意理會，隻顧着奔出會議室。

剛出了會議室，隻聽身後有人喊道：“哎，知言。”

林知言回頭望去，是李楚湘在呼叫。

李楚湘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恐林知言一時無法接受，便想來安慰。

林知言見了熟人，心中的冰牆也融化了也大半，本有千萬句苦楚要訴說，但是在公衆場合也不便多言。

她鼻子一酸，轉身過去，腳步邁得更快了。

李楚湘本想再呼叫一聲，但想林知言現在屢受挫折，讓她自己冷靜一下也好，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知言出了人事部，也沒回财務室，而是徑直離開了公司大廈。

這個是非之地，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公司的冷言冷語，人人各懷鬼胎，爾虞我詐，氣氛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