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王雨霁主動提起了離婚訴訟,趙同禮那方也委托了律師準備應訴。
這段時間林知言的精力都專注在王雨霁這方,幫助她籌備官司的事宜。
開庭當天,時為淩晨六點許,林知言、夜孤鳴、王雨霁、沙強和律師、助手小鄭在一車内,車内衆人都是神色肅穆。
“雨霁,别緊張,我們會赢的。”林知言柔聲安慰着。
王雨霁緊咬着下唇,點點頭,兩手牢牢握住林知言的手心,還有些微顫。
此時天色尚是灰蒙蒙的,不見霞彩。
大街上零星走着些人流,或騎或行,街邊的早點店鋪散放着金黃的燈光,店内人影晃動,正忙碌不休,并從内散發着白茫茫的蒸霧。
選在這樣的早晨,自然是為了避開那些媒體的眼線。這幾天王雨霁都沒有回原來的别墅,而是在自己名下的另一處住所。原來和趙同禮婚後購買的别墅早已埋伏了一群記者,稍有風吹草動,都免不了掀起風浪。
王雨霁凝望着窗外,雖佯裝極其地平靜,而拘束的舉止依然看出她的不安。
夜孤鳴在車上敲打着平闆電腦,這些天來的風波似乎沒使他沾染半點風塵,安之若泰。
汽車開到了廣州天河區法院後,已是早上八點許。雖然已是早晨,但仍不見朝陽,天色尚是灰蒙蒙的,還夾雜着寸寸涼風。
下了車後,王雨霁下意識地将圍巾往上提了一下,遮住面顔,并緊緊拉上了風衣。
郭律師連忙帶領衆人往法院大樓裡走,林知言在旁穩穩攙扶着王雨霁,跟随着郭律師身後。
沙強在後護着,踮起腳向四周張望,唯恐有人來作亂。
若是尋常人,外出辦個事都這麼提心吊膽的,不免讓人發笑。隻不過作為公衆人物,為了隐蔽行蹤要這麼周折,也确實是可憐。
進了法院大樓,郭律師又帶着衆人往民庭去。由于屬于離婚案,而且當事人又是公衆人物,因而王雨霁和趙同禮雙方都向法院申請了不公開審理,而且請求法院盡可能提供一些便利,盡可能做到全程保密。
一群人前後簇擁,匆匆地在法院内穿梭着,路過的工作人員均是詫回頭,異看着。
尚未到民庭,已經有數人在門前候着。正是趙同禮和他的團隊。
王雨霁來到門口不遠處便不再前行,雙手橫叉着,面朝别處,隻作是不相識。
不遠處的趙同禮又怎會看不到呢?
他面頰好像搐動了一下,兩指夾着煙蒂,吐着煙霧,與自己的團隊交談着,也沒朝這邊看來。
在旁的林知言看着本來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夫妻,如今形同陌路,隻是于心不忍.
兩方的人明明相隔不到數尺,卻似有一堵無形的牆隔着,怎麼也過不去,各自和自己的人在窸窸窣窣地攀談。
“咔嚓!”
門口打開了,走出一人,是個中年女子,身穿黑色長袍。林知言雖未見過,但心裡也猜得出這人便是法官了。
這位女法官說:“可以開庭了,請當事人進來。煙掐了吧,這裡不許吸煙。”
趙同禮隻得照做。
“哆哆哆!”
王雨霁大步邁進庭内去,頭也不回,毅然而決絕,沒留下半分情面。
“林知言,你陪雨霁進去參加庭審吧。”夜孤鳴吩咐道。
“是的,夜總。”
林知言叮囑沙強道:“表哥,你在這守着夜總,别開小猜啊。”
“行啦,你就放心吧,我辦事兒啥時候有差錯。”沙強不以為意。
若是平時,林知言必定一句“你辦事兒啥時候靠譜過”給他怼回去,不過現下正是緊要關頭,也沒心思和他拌嘴,隻是無奈搖頭,轉身進了民庭。
進了民庭内,前方審判席上坐着三人,居中坐着的是審判長,也是身穿法官袍,是個年約六十的男子,頭發已白了大半,一手搖搖晃晃地扶着鏡架,眯着眼閱讀文書。審判長左邊坐着的是剛才那位女審判員,右邊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士,應該是陪審員。審判席前方坐着一位書記員,手指靈活地敲擊着鍵盤,“嗒嗒”地響。
四周是冰冷無粉飾的牆壁,審判席後高懸着神聖的國徽,閃光熠熠。
林知言生平第一次進入法庭,舉止不太自然。
林知言和王雨霁坐在原告席這方,旁邊的郭律師正熟練有序地整理材料。對面的被告席上,趙同禮一手扶着臉頰,一手輕敲桌面,神情沒有半分舒展。
王雨霁一直帶着墨鏡,鏡片映入了半個審判庭,包括對面的趙同禮。隻是墨鏡的庇護下,你看不出她是喜是憂。
林知言感覺自己就是個局外人,無所适從。
書記站起身來,朗聲道:“各位好,現在準備開庭了。”
原、被告兩方均放下手中的事務,目光看着着書記員。
王雨霁這才把墨鏡摘下,雖是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了雙目的黯淡困倦。她似乎在極力盯着書記員,不往趙同禮那方瞥看一眼,不想展現出半分的柔弱,盡管書記員的方向能夠清楚看見趙同禮的舉動。
“首先,先核對雙方當事人的到場情況。”書記員手持着名單:“原告王雨霁及其訴訟代理人郭律師到場了嗎?”
郭律師舉手示意。
“那麼被告趙同禮和訴訟代理人方律師呢?”
趙同禮旁的方律師也擡起手回應。
“好,那麼現在宣布法庭紀律。”書記員拿着一本冊子,神情莊嚴,朗朗念道:“到庭所有人員須聽從審判員的統一指揮,一律關閉通訊工具……”
待将法庭紀律一一宣讀後,書記轉身向審判席報告:“報告審判長,現在可以開庭了。”
審判長咳了兩聲,說:“那麼現在正式開庭。”
“咚!”
審判長手持着法槌麻利擊落。
審判長托着鏡架,看着手中文件說:“雙方當事人對原、被告出席的人員有沒有異議,對審判員和書記員需不需要申請回避。”
郭律師和方律師一起答道:“沒有異議,不申請回避。”
這庭審程序長而乏味,林知言看着這些人在這裡你一句,我一句地問答,遲遲不進入正題,精神都有些恍惚,耳邊嗡嗡地響。
“或許,我也不該來,這事兒我都幫不上忙。”
她轉頭去看王雨霁,王雨霁的神情沒有半點松弛,反而更為緊繃。
林知言輕撫着王雨霁的後背,企圖讓她安心下來。
審判長又清了清嗓子,說:“那麼就請原告陳述訴訟請求及理由。”
郭律師整一整衣領,正聲道:“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和陪審員,我方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如下,第一,請求法院判決原、被告于婚後購買的,位于廣州、北京和上海的三處房産為原告所有,其餘于深圳的兩處房産由被告所有;第二,請求法院判決原、被告婚後所購買的賓利慕尚轎車、勞斯萊斯魅影轎車和奧迪r8跑車為原告所有,而二人婚後所購買的勞斯萊斯庫裡南汽車車為被告所有;第三,請求法院判決二人的女兒趙英兒由原告撫養……”
一提到女兒的撫養權,王雨霁軀體變得更為僵直了。看得出她更加在乎的,便是芥末的撫養權。畢竟,是懷胎十月生下來,與自己身上的血肉無異。
林知言在王雨霁耳邊溫柔說:“沒事,雨霁。放松點……”
雖然郭律師所說的話都是些專業術語,聽着有些生疏,但林知言也勉強能明曉其意,主要是為了能得到撫養權,而且也是盡可能的取得更多财産。
而這些名車别墅加起來的價值保守估計都有好幾個億了,林知言聽得細唇微張,心裡也不禁感歎與他們的财富差距,隐隐有些落寞。
對面的方律師面帶着嘲諷,隻當郭律師實在癡人說夢。
郭律師繼而說:“我方的事實理由如下,第一,雖說婚後的收入屬于夫妻共同财産,但是女方在婚後的收入更多,對家庭經濟的貢獻更大,理應分得更多的财産。尤其是從女性的角度來考慮,女性身體衰老程度比男性更快,即使現在分得更多的财産,難以保證今後的經濟收入能夠穩定,因而我方覺得這個财産分配是合理的。第二,趙英兒是由原告經曆錐心的分娩産痛所生,花費将近十月的悉心調養,根本就是其身上的一塊肉。試請各位想想,如果将女兒與母親分離,對一個懷胎十月的母親是多麼大的打擊。而且以往的離婚案例中,撫養權判決給母親的更多,這也是法律憐憫、同情母親所在。因此,我方認為,把撫養權判決給原告這是合情合理的。我的陳述完了,謝謝。”郭律師得意坐下,有志在必得之意。
審判長閉着眼口中呢喃幾句,說:“好,那麼輪到被告方陳述”
早已在一旁磨拳檫掌的方律師稍整領帶,說:“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和陪審員,我方當事人出于照顧女性、體恤女性的初衷,對原告方提出财産分配的請求并無異議,這也充分盡到了作丈夫的責任,體現男人不锱铢必較的廣闊胸懷……”
“這律師說得好像是他自己一樣,也不知道害臊……”林知言細聲嘀咕,對這不可一世的律師有些抵觸。
“但是,我方并不認可原告所提出的有關撫養權的訴訟請求,因為這對于二人的女兒的成長非常不利。所以,我方請求法院駁回原告有關撫養權的訴訟請求,判決由被告撫養二人的女兒。我的意見陳述完畢。”方律師随即一屁股坐下,凳子“伊伊”地響。
審判長說道:“好,那麼我來歸納争議焦點,由于雙方對于财産的分配沒有異議,對于女兒的撫養權還沒協商妥當,那麼接下來進行到法庭辯論環節,雙方針對撫養權的歸屬進行辯論。那麼,原告方開始吧……”
郭律師站起身來,說:“首先,正如我先前所說,在衆多的離婚案例中,兒女的撫養權多數是判給女方,這也是有一定的可取之處的。畢竟,兒女都是由母親哺育長大,每個兒女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親母情懷,兒女更加的親近母親,所以由原告撫養女兒,這是合理的。我述說完了。”
“嗤……”方律師隻是嘴角一瞥,覺得對方的觀點很滑稽:“對于原告方的意見,我方是不認同的。原告代理人說女兒與原告更親,這不符合實際。自從雙方結婚以來,原告的出差次數遠多于被告,被告接送女兒上下學、照顧女兒的時間比原告多得多,這從雙方的長輩和家裡的保姆的證言中都可得知。試想想,父母一方如果與兒女的相處時間更多,不是應該與女兒更加的親近嗎?簡而言之,原告所說的觀點沒有事實依據。”
方律師說完坐下。
“這人感覺自己要赢了一樣,也不知哪來的自信……”林知言對被告律師心裡總有一股說不出的厭惡感。
郭律師倒也沉着,方律師的鋒芒并沒有刺痛到他,方律師說完後,他一邊擦拭着手中眼鏡,緩緩說:“雖然我們不能否認在婚後,我方當事人工作繁忙,但是我認為如果把撫養權判決給私生活不檢點的父母,這是絕對不利于孩子的成長的。”
郭律師這麼一說,被告席上的都是臉色轉暗,趙同禮更是緊鎖着眉頭,如今原告那邊還是使用了這一招。
“我反對原告對我方的污蔑,這是在刻意诋毀……“方律師顯然有些急了。
“被告律師請注意言行,不要喧嘩……”女審判員及時制止,又道:“原告律師,請你說明你的根據,不能憑空捏造。”
“在我方所提交的材料中也有講述,被告在婚後與當紅女藝人有密切來往,甚至出入情侶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