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條短訊:“夜老弟,你說的事兒我覺得可行,晚上再和你商量商量。”
看來是事情差不多談成了。
夜孤鳴将手機扔在車座上,看不出有喜悅的情感。他還在夷由,甚至于說在後怕。
這麼看下去,他是要越陷越深了。
但他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畢竟命弦操縱在别人的手裡。
車子到了醫院後,夜孤鳴讓其前往停車場等候,獨自一人下了車。
醫院裡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終日忙忙碌碌。
夜孤鳴不需要詢問,一人自行到醫院的住院部來。上到住院部的八樓,他便徑直往三号病房走去。看着他也不是初次來到這裡。
“哎…...你怎麼又跑出來了,不是讓你别亂動嗎……哎,快把那個車推過來……”通道裡醫生護士們往來穿梭,連喘息的空暇都沒有。
他沒有走進病房裡,隻是倚窗觀望。病床上是空着的,不見人。
病床的旁櫃子上擺着一束花,裝飾精美華麗,有喧賓奪主之意。
夜孤鳴大概能猜得出來花的來路,感覺被冒犯到。心裡總有刺痛感,在哀傷,在懊惱。
“夜先生,今天您抽空來看文靈嗎……”
夜孤鳴回頭,是一位四五十歲的男醫生。
“是張醫生,有勞您了,文靈去哪兒了?”
“去放射科檢查去了,是定期的複診。您如果急着走,我可以給您帶個話。”
“不麻煩您了,我就是路過來看看,也不想打擾到她休息。”
“那好,那還有什麼能幫您的嗎?”
夜孤鳴看了一下通道兩邊,道:“能借一步嗎?我想問您幾句。”
“那不如到我的辦公室來談吧,這邊請。”
遂夜孤鳴跟随醫生來到辦公室。
夜孤鳴問:“醫生,文靈最近恢複得怎麼樣了?”
張醫生歎了口氣:“比入院的時候,有一定的好轉。但是,我看來,要恢複正常的視力,很渺茫了。”
張醫生拿出幾張片子放在觀片燈上,指着片子說道:“腦袋經曆了劇烈的碰撞,留下了淤血,壓迫到了視覺神經。雖說做了手術,能看見一些很模糊的影像,但終究留下了不可逆的損傷。”
夜孤鳴看着醫生的這些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切痛心房的肌膚。
“她真的是從樓梯摔下來的嗎?”張醫生忽然問道。其實這問題他不是第一次有疑問了。
“文靈媽媽是不是懷疑什麼了?”夜孤鳴反問。
張醫生擺擺手:“這倒沒有。文靈那小姑娘說自己是摔倒的,媽媽開始可能不罷休,但時間久了,也就釋然了。”
夜孤鳴沒有回話。那驚心動魄的回憶又再浮現,不自主的驚悸。
“如果真的遭遇了大車禍,能夠健全存活,其實也算是萬幸了。”
醫生話裡有話。
“這事兒怪我,我帶她出差沒有照顧好她。”
夜孤鳴在搪塞。
張醫生見夜孤鳴避而不談,心知多說無益。
“夜先生還有什麼能夠效勞的嗎?”
“沒有了,有勞醫生了。”
張醫生送夜孤鳴出辦公室。
通道裡,夜孤鳴道别前和醫生多攀談了幾句。
目光之餘,通道的一方有一位老太太推着輪椅走來,輪椅上是一位長發披肩,面容清秀的女孩,。
人來人往的通道裡,人聲喧嚷。女孩顯得很不安,閉着眼睛,緊緊握着手中的玩偶。
老太太推着這女孩,小心翼翼的,臉上盡是憐愛和痛心。
夜孤鳴看着那位女孩,不能釋懷。
“護士小姐,我媽都那麼等了那麼久了還不可以做檢查嗎……早上都等了那麼久了,要排到啥時候呀……下午我還得去工作,你們的效率就那麼低嗎……”
附近的病房有病人家屬鬧矛盾,争吵越來越激烈,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少好事的人都紛紛從病房裡出來圍觀。
“把你們的主任叫來,快點!”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染着金黃色的頭發,指着四方叫嚣。
醫生、護士紛紛過去安撫,誰知道會不會又釀成醫鬧。
吵鬧聲越大,輪椅上的女孩越發的焦慮,慌亂間,手中的玩偶滑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可能是醫生們的安撫奏效,吵鬧聲也漸漸平息了。
“媽媽,幫我撿一下娃娃……”輪椅上的女孩怯弱道,她的眼睛始終沒有張開。
忽然有股熟悉的、毛茸茸的觸摸感在觸摸手背,仿佛是救命稻草,女孩立馬緊緊抓住。
“謝謝,媽……”
老太太沒有回應。
她正用詫異的目光看着身前這位男子,似乎也是相識。
她剛想發言,夜孤鳴連忙擺手示意其不要出聲。
夜孤鳴讓開空間,容老太太推着輪椅通過。
夜孤鳴隻是微微鞠躬緻意,老太太也是點頭回禮。
女孩或許是幸運的,雖不能目睹,但也不願去目睹此番景況。
“為什麼不跟她打聲招呼?”張醫生問。
“何必難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