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球相隔，洛玉汝無法看清珉璧的樣子，那道燭火照亮珉璧的短發，将之燃成烈焰的紅，醒目飄揚着，燃燒着夜空。

“珉璧！”

珉璧墜入河流中，鲛人虛影相伴左右，也蕩然無存。

河流漫出，愈發奔騰湍急，龐然呈現大海之勢。一個個水球在空中凝滞一瞬，加速墜落，紮入湍急河流之中。

夜裡曾響起的鲛人族合唱皆被咆哮的河流所吞沒，無人知曉。偶有晚睡之人見證了這一切，卻誤以是天文奇景。

“快看，是流星雨！還是紅色的！”女子興奮地用手肘捅捅身旁之人。

青衣男子臉頰抽搐，忍無可忍道：“才不是什麼流星雨，那是天際飛翔的魚尾巴！”

“哦——魚尾巴——”

接觸到河面的瞬間，水球破碎，洛玉汝于地轉天旋中墜入河中。巨大的沖擊之下，耳中嗡鳴不止，鼓膜也差點碎裂。

咕噜噜嗆了不少水後，她捂住口鼻憋氣，睜着眼試圖辨别方位，可河裡昏沉，難以視物。不會水的她費勁劃動，卻仍在原地打轉。

好容易遇見了一人，還未打完手勢就被人借力一蹬，沉入了更深的河底。滿腔的憋屈混合渾濁河水灌入口中，洛玉汝痛定思痛，拼勁使出最後一點靈力，強行布成凝冰陣。

霎時冰封數尺，刺骨寒氣逼來，洛玉汝終于承受不住了，哄着自己閉眼休息十秒鐘。

嘭、嘭。冰屑飛濺，發出好聽的泠泠聲。

洛玉汝雙眼好似被冰給封住了，怎麼也睜不開，她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在十秒前睜眼。

八、九、十！

嘭嘭聲更近了，洛玉汝霍然睜眼，對上冰牆之後的盈藍魚尾，終是安心了……

草葉親吻着臉頰，癢酥酥的。洛玉汝忽而驚醒于别樣的觸感，猛地坐起身子，見師友皆在身邊，頓時放心不少，一頭紮進焦聞星的懷抱。

直至撞上謝椿關切的眼神，才有一絲依戀的愧疚。為救人脫離衆人，結果人沒救到，還差點賠上了自身，再次面對謝椿，洛玉汝不由為自己判了重罪。

“讓師尊擔心了，都怪我不會水，到時候我一回宗門就練習浮水。”洛玉汝再三保證，謝椿終是斂去關切眼神，冷冷點頭。

“王師弟如何了？”

“多謝師姐記挂，多虧有焦師姐相救，王二平安無事。”王二突然出現，與洛玉汝眼睛一觸即分，看破彼此進展不順。

“那就好，那就好。”洛玉汝喃喃點頭，看向仍然湍急的河面，尋找昏迷前的那尾魚尾。

“我們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她……是蒲柳救了我們吧。”焦聞星攬過洛玉汝，将其頭按在自己肩上，“雖離得遠沒看清，但那道閃亮的紅是蒲柳吧。将河道變寬，為我們制出緩沖水球的也是她吧。”

洛玉汝悶聲回應。

她想珉璧是恨修仙者的，鲛人族合唱時的怒意、怨恨都是真實可視的，海潮般洶湧難消，恨不得将所有人淹沒。珉璧不救衆人，她也能理解，可珉璧及鲛人族卻救了所有人……

“她不叫蒲柳，我知道她的名字了。她叫珉璧，海底頑石的意思。是個好名字，對吧？”

“原來叫珉璧嗎？真是個好名字。”

安同醉呼喚焦聞星幫忙打撈落水者，焦聞星應聲回應，臨走前看了洛玉汝許久，伸手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百川歸海，她們會回家的。”

焦聞星走後，身旁空落落的。空缺不久被一襲白衣填滿，謝椿在洛玉汝身側站定，一齊望着河面。

“師尊，這條河會歸入大海的，對吧？”洛玉汝嗆了許多水，導緻嗓子嘶啞，聽着就可憐。

謝椿皺了皺眉，施術替她烘幹了衣物，終是點點頭，視線卻凝在袖口斑斑盈藍蠟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