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曾經定格過無數令人難忘的場景。
惹得多少人如過江之鲫紛紛效仿。
雲荼看着眼前似乎回到了從前的人,一時百感交集,這是一襲紅衣的洛溫顔,但再也不是從前的洛溫顔。
無關面容改變。
承淵劍就在手中。
一如當年滄凜。
洛溫顔看着衆人,胡慕顔驚訝、莊如月興奮、高玄明欣慰、雲荼百感交集,自己又何嘗不是。
她垂眸指尖暗自撫過衣袖,當年的自己,最愛的便是這樣一襲張揚肆意的紅衣。死過一回的人,竟連衣料觸感都變得陌生。
她緩緩握住劍柄,冰涼熟悉的觸感從掌心傳來,終是沖散了瞬間的恍惚。
“走吧。”她擡頭時,眉宇間已凝起霜雪般的銳意。
“出發!”莊如月雀躍着去推門,疾風卷入廳堂時,衆人衣袂翻飛間,那襲紅衣獵獵如焰,灼痛了身後幾雙凝視的眼睛。
明正堂内,肅穆凝重。
胡行蕤端坐首位,眉宇間凝結着化不開的陰郁。案幾上攤開的請柬墨迹猶新,卻非出自他手——字迹仿得惟妙惟肖,唯獨日期全都錯開兩日。這微妙的時差像把鈍刀,正一寸寸割開他緊繃的神經。
他無意識地摩挲着茶盞邊緣,平滑的釉面卻好似硌的指腹發脹。飛雪城信使全軍覆沒的血案尚未理清,各宗各派又提前抵達卻無人傳訊,樁樁件件都透着蹊跷。
胡行蕤在各宗門衆人一片胡首尊英明、提前兩日好商讨高玄月之事雲雲聲中,并未有合适的機會解釋請柬一事。
更令他脊背發寒的是天機閣突然公布的消息——那個他不遺餘力查了二十餘年的玄宗餘孽,竟一直以洛溫顔的身份活在他眼皮底下。
消息是天機閣散出,那天機閣是早就知情,還是最近才知曉?若早就知曉,天機閣選擇在首尊擢選臨近之日放出消息意欲何為?難道假的請帖也是天機閣所為?
若否呢?那天機閣哪裡來的消息,是湊巧近日查明?還是另有原因?
若是天機閣查明,天機閣一向重利,為何不借此大做文章血賺一筆,如今不僅不賺,反而是直接向全江湖散出消息?
若非天機閣查明呢?那天機閣背後之人又是誰?
洛溫顔呢?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高玄月,還是與衆人同時知曉自己是高玄月?胡行蕤感到一陣害怕,洛溫顔既已知自己是高玄月,會如何做?
“沒想到堂堂一代天驕竟是玄宗之女,還把大家耍的團團轉。”
堂下嘈雜的議論聲浪中,聖火幫長老拍案而起:“罪人之後也配稱天驕?大家齊心協力,更有胡首尊坐鎮,還能反了天不成!”
“呵。”一聲冷笑截斷話頭,“某些人拍馬屁前,不如先漱漱口。”
“這話在理,她洛溫顔可是睚眦必報的主兒,當年彼岸就是例子,現如今要是知道了自己是高玄月……”
胡行蕤聽着衆人的喋喋不休,一時間覺得有些恍惚。
他太陽穴突突跳動。這些蠢貨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危機不是洛溫顔的身份曝光,而是整個事件背後環環相扣的布局。
天機閣為何風格驟變公開秘密?清輝閣詭異的沉寂,玄宗突然封谷,還有那些真假難辨的請柬……每件事都像精心布置的暗樁,而他甚至看不清執棋之人是誰。
“報——!”
凄厲的傳令聲刺破喧嚣。衆人尚未回神,守門侍衛已如破麻袋般摔進大殿。
塵煙散處,門外出現了一批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