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堂内,空氣凝滞一瞬。
他望向闖入的林江雲——這女人素衣如雪,眉目含霜,身後花月宗弟子齊整列陣,劍未出鞘,殺意已凜然。
胡行蕤指節叩在案上,一聲脆響壓住滿堂喧嘩,方才一名女子的聲音響起時,他不禁心下一緊,他以為是洛溫顔。
反應過來時後背已滲出冷汗。
“是花月宗,她們怎麼來了?”
“我當是誰,這不是借助洛溫顔的名聲攀附而立的花月宗嗎?”聖火幫長老冷眼掃過,“怎麼,林江雲,林大宗主,聽着洛溫顔是高玄月,怕自己再也不能打着她的旗号招搖撞騙,急了?”
“到底是我急?”林江雲說話間不請自入,“還是在座諸位更怕?”
“夠了,林宗主。”胡行蕤嗓音沉緩,眼底暗流湧動,“今日各派議事,未及時遞上請帖确是疏忽,但擅闖明正堂,是否太不把規矩放在眼裡?”
“規矩?”林江雲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方才叫嚣最兇的聖火幫長老,“洛少俠行事作風世所共知,首尊擢選大會尚未開始,胡首尊如此任由瘋狗對洛少俠口出狂言、大肆诋毀,這就是規矩嗎!”
那長老拍案而起:“賤人!你——”
花月宗的人見此紛紛就要拔劍。
胡行蕤一記眼風劈過去,聖火幫的人喉頭一哽,竟真噤了聲。
林江雲見狀便擡手制止身後門衆,她并未理會說話之人,依然面不改色,隻是面向胡行蕤,旁的一概不理。
“說到請帖,在下倒也想問問胡首尊,是我花月宗非江湖正經宗門,還是不在江湖百宗冊之上,如若都不是,又所謂何?”
她向前一步,袖中滑落一卷名冊,“花月宗位列江湖百宗第四十七位,卻未收到請帖;而某些靠見不得光的手段擠進末流的雜魚,倒能在此大放厥詞。胡首尊,這就是你所謂的‘治下有方’?”
胡行蕤暫時不願節外生枝,隻得是嘴角硬忍着扯出個僵硬的弧度:“林宗主,此番若為洛溫顔而來,不妨直言。”
“我為公道而來。”她指尖一挑,名冊“啪”地摔在地上。
堂内霎時死寂。
幾個小門派之人面色已是慘白,竟從未見過有人如此挑釁飛雪城,不免偷偷往後縮了半步。
胡行蕤盯着那卷名冊,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茶盞裂痕,卻忽然笑了:“林宗主好大的火氣。”
“天氣漸熱”,林江雲一點面子也不給,“我方才聽着什麼罪人言論,這是當朝律例還是江湖規矩,罪人的帽子有些人想扣就扣。”
她眼風掃過聖火幫,又轉到胡行蕤,“一張比冤案還不忍直視的臉上長了一張臭氣熏天的嘴,毫無證據的話說來就來,當狗的沒有狗樣,當主子的沒有人樣,這又是什麼規矩,”林江雲話音擲地,“怎能讓人沒有火氣”!
林江雲在罵誰,在座的人人皆知,各宗門本就不是鐵闆一塊,内裡不和也非個例,眼下竟有些實在沒忍住的憋笑了起來,但見場合不對,趕緊斂住了。
洛溫顔幾人趕到時,便見花月宗已在明正堂,她們索性等了等,聽了一出好戲。
洛溫顔啧了一聲,輕聲笑道:“真是舌戰群儒、妙語連珠,沒想到花月宗宗主如此灑脫率性,真乃有膽有識。”
聖火幫的人額角青筋暴起,手指按在劍柄上咔咔作響。胡行蕤垂眸抿茶,恍若未睹——這默許般的姿态,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你他媽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