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如電,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指尖掐進掌心,自己聽着都像是笑話, “我父親不像是要殺各位,反倒像是恨透了我、我母親、整個玄宗,還有他自己,迫不及待的找個沒有退路的死法一了百了。”
殿内安靜一瞬,雲荼也好、胡慕顔也罷,洛溫顔身後所有人都不忍心她如此自揭傷疤,但他們更知道,這台戲,洛溫顔是一定要親自唱的。
“難道作為受害者還要探究殺人者的動機嗎?高凜為什麼自掘墳墓又落得什麼下場,瘋了也好、癫了也罷,跟我們有什麼關系,都改變不了他當年血性大發、屠戮衆人的事實!”一人猛地拍案而起,“洛溫顔,你站在施暴者的角度試圖為施暴者洗清嫌疑,你的良心呢,你算什麼江湖楷模?”
“我父親當年慘死于你父親手下,我妻子已經身懷六甲同樣未能幸免于難,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一日殺不盡玄宗的人。”茶盞砰的一聲碎裂在地,“我一日絕不罷休!”
“還有我,我們劍城如果不是當年一戰人丁凋零,天下第一劍宗的名頭還輪不到你們落雲宮!”
“還有我們……”
衆人聲讨之聲此起彼伏。
“至于你和你母親,還有你們玄宗的人,要怪隻能怪高凜,你們死活又如何,能代替的了各宗門慘死的冤魂嗎!”
胡行蕤高坐于上,指尖輕輕敲着扶手,他微微帶着不屑的笑意,盤算着眼下這場混亂。
“人死是事實,但人是怎麼死的?”
洛溫顔從未想過幾句話就可以消弭各宗門之間多年的仇恨,她本也可以直接擺出證據,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從動機開始循序漸進,她想要将自己的父親拉回到正常人的範疇,更想要,請君入甕。
眼下的反應都是預料之中,她看的到胡行蕤眼中的陰贽和端坐高台的不屑,他無論是摩挲茶盞還是輕敲扶手的動作,都在告訴她,他勝券在握。
而這些,恰好是洛溫顔想要的,她就是想讓他以為,她聲勢浩大的在明正堂,隻能靠着洛溫顔的威懾和身份,在此為舊事陳情。
她踏入門檻時胡行蕤的激烈反應,和眼下的成竹在胸截然不同,她知道他已經先入為主——她手裡沒有實際證據。
她正想下一步動作,身後卻先傳來聲如洪鐘的質問,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你們就真的肯定是高凜和玄宗所為嗎?!”
洛溫顔背對着大門,卻也感覺到一股渾厚的内力如潮水般湧來。
最後一字落下時,一道灰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大殿中央。來人須發皆白,卻腰背挺直如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那兩柄通體漆黑的古刀。
隻是瞬間,胡行蕤就臉色驟變,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