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嫌貴麼？"男人掏出的鳄魚皮錢包啪地甩在經案上，百元鈔上的紅印章刺痛傑克瞳孔——那是他昨夜夢見無數次的爆倉噩夢具象。師父卻用壺嘴輕點鈔票上的國徽："永樂年間，這廟裡收過鄭和的南洋胡椒。"

圍觀遊客中響起手機拍照聲。傑克突然發現，師父斟茶時壺嘴的抖動頻率，竟與高頻交易算法的微秒級波動暗合。當男人鬼使神差般接過茶盞啜飲時，他看見對方喉結的滾動與NASDAQ的實時波動曲線同步了0.3秒。

"茶涼了。"師父突然翻轉壺蓋。最後一滴茶湯墜地時，傑克腕上的運動手環突然震動——心率監測曲線在此刻繪出完美的正弦波。男人彎腰撿起鈔票的動作，像極了空頭回補時的勉強平倉。

遊客散去後，傑克蹲身整理散落的《金剛經》殘頁。墨汁在"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處暈染開大片混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試圖用拳頭解決的，不過是另一個被定價錯誤傷害的迷途者。師父用竹鑷夾起茶渣："看見葉脈了嗎？"

逆光中，舒展開的茶葉經絡宛如道瓊斯指數的日線圖。傑克伸手觸碰的刹那，葉片在指尖碎成齑粉——就像他曾經深信不疑的量化模型。暮鼓從大雄寶殿傳來時，他聞到自己僧衣上浸透的茶香，這氣息比艾米麗留下的古龍水更持久地萦繞在鼻腔。

入夜後，傑克在齋堂看見那個男人。對方正用手機掃描功德箱的二維碼，支付成功的綠光映亮他卸下怒容的臉——那是傑克在無數爆倉客戶眼中見過的，被市場痛擊後的麻木與釋然。師父将涼透的茶根潑向庭院，水漬在月光下蜿蜒如納斯達克的夜盤曲線。

"今天你學到什麼？"

"沖突像劣質茶包，"傑克摩挲着燙傷的虎口，"撕開包裝的蠻力隻會讓苦澀泛濫。"

師父笑着敲響空盞。餘音在藏經閣梁柱間流轉，傑克忽然聽出其中韻律——與華爾街收盤鐘聲同頻，卻少了三分焦躁，多了七分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