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盆水銀傾瀉在梅花樁陣上。傑克赤腳踩在冰冷的木樁頂端，腳掌紋路與年輪摩擦出細微的沙響。三十七根木樁排列成北鬥七星狀，這是他第七次嘗試完整走完整個陣列——前六次摔落的淤青還在胯骨上發燙，如同六支跌停闆的股票烙在皮膚深處。

"重心流轉，如環無端。"師父的聲音從柏樹陰影裡浮起，老僧正用竹杖逗弄石階下的蟋蟀。傑克深吸口氣，運動手環在暗處泛着幽光：心率89，海拔2.1米，這個高度讓他想起曼哈頓辦公室的落地窗——隻不過此刻腳下不是鋼筋混凝土地基，而是三十根埋入地底五尺的百年棗木。

第一步跨出時，左樁突然輕微晃動。傑克條件反射地收腳，這個避險動作曾讓他在次貸危機中逃過一劫，此刻卻導緻身體後仰。竹杖及時頂住後腰的瞬間，他聞到自己僧衣腋下線香與汗酸混合的氣味——這讓他想起那些徹夜盯盤後沒換的襯衫。

"K線圖是衆人心念的潮汐。"師父的杖尖在地面畫出波浪線，驚走的蟋蟀跳進草叢，軌迹恰似某支妖股的詭異拉升，"而樁功，是學會在潮汐中站立。"

傑克重新調整呼吸。夜露浸透的樁面泛起冷光，他忽然意識到這些木樁的間距并非均等——最近的兩根僅隔半掌，最遠的卻需劈叉方能觸及。這種無序排列像極了納斯達克的波動曲線，那些他曾用算法苦苦追尋的規律，此刻正以最原始的方式嘲弄他的掌控欲。

右腳踏上第三根樁時，山風掠過耳際。傑克聽見藏經閣方向傳來年輕僧人刷短視頻的笑聲，電子音效與蟲鳴交織成奇異和弦。腳踝突然抽搐，這個肌肉應激反應曾讓他在地鐵裡躲過扒手，此刻卻險些釀成墜落。慌亂中他抓住一根橫枝，掌心被樹皮割出的血珠滴在樁上，在月光裡綻成微型K線圖。

"看見了嗎？"師父的竹杖敲擊石階，節奏與傑克腕表秒針同步，"你總在找支撐點，可真正的支點——"杖尖突然戳向他懸空的左腳，"在虛空裡。"

疼痛從湧泉穴炸開。傑克龇牙咧嘴地單腳旋轉，這個動作讓他想起華爾街聖誕派對上被迫跳的華爾茲。但奇迹發生了——當身體傾斜到45度時，某種深埋的肌肉記憶突然蘇醒。大腿内側因紮馬步淬煉出的耐力，腰腹被挑水磨出的核心力量，此刻像精密程序般協同運作。他在失衡的臨界點找到新的平衡，宛如對沖基金用空單抵消多單風險。

第七根樁上的青苔讓他滑了一下。傑克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這個姿勢如同十字架上的受難者，又像試圖擁抱虛空的稚童。師父的笑聲驚飛夜枭："好！這一滑值三百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