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主話音落下,任衍之身影漸顯,溫明昭堪堪反應過來,原來他用了隐匿靈寶。
被人當場戳穿,他臉色不好,有些尴尬,很少見到他如此窘态,溫明昭瞬時有點想笑,礙于這個場面,她捂住嘴,忍住沒笑出聲。
任衍之撇了她一眼。
看他出醜,很開心嗎?
他與城主行禮後入座,城主眼神在二人之間轉了轉,饒有興趣地開口,“任公子是一路随着溫姑娘而來吧?”,語氣揶揄。
……
“城主海涵,是我失禮了。”任衍之颔首表示歉意。
城主命下屬取來酒水,豪放道,“不必拘禮,姑娘家不便飲酒,我正愁無人陪我豪飲一場,公子來的正是時候。”
隻見城主單手扣着酒壺,說話間,倒了兩大碗,将一碗推給了任衍之,含笑舉起碗,等着與任衍之相碰,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勢。
此情此景,他隻能作陪。
城主是個豪爽之人,不拘小節,喝着酒,就憶起往昔,一時感慨萬千。
“兩百年前,我離開靈都,來到漓州,那時候九州尚算是太平,漓州卻不是現在這般情景,當時地屬九州邊陲,人煙稀少,少有人願意定居此地。當年機緣巧合,我結識了上一任城主,老城主年事已高,治理漓州已力不從心,恰逢内亂,有人想奪取城主之位。”
“當時年輕氣盛,相助城主鎮壓不軌之人,一時間漓州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幾十年後城主故去,傳位于我,我當了這漓州城的城主。”
“當時漓州積務頗多,為報答城主知遇之恩,我誓要将漓州改頭換面,所以調整賦稅,推行新政,不想當年妄圖奪位之人又趁着那幾十年積蓄力量,卷土重來,當年對他們一時手軟,才有了再次的内亂。”
“内亂同一時間,有故人遭逢不測而亡故,我因未能及時出手相助,抱憾終身。”城主說到此處,面露複雜之色,看着溫明昭。
溫明昭本以為城主隻是閑聊,但聽到此處,她心弦一顫,陡然想到某種猜測,城主說的故人,必是她相熟之人,所以才對她如此熟稔,照顧非常。
城主也知溫明昭心中所想,繼續道,一字一句,字字都扣在她的心頭。
“我口中的故人。”
“就是姑娘的雙親。”
溫明昭睫毛微微一顫,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卻不知從何提起,最終隻道,“他們是如何去世的?”
“當年,你雙親解救了一衆妖族,将他們送回妖域,天阙裂隙旁,他二人合力,留下陣法,才保得妖域這百年安甯,但也是在天阙裂隙旁,他二人被幾大家族聯手圍剿,”城主頓了頓,似有不忍,但最終還是說出了兩個冰冷的字眼。
“身亡。”
溫明昭瞳孔猛縮,沒有想到今日來城主府一趟,居然能得知她父母當年之事,她一時心緒難平,連喝幾口茶。
但她面上卻未顯露,放下茶盞,碰撞桌面時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語氣冷靜異常,“當年,父親、母親是被哪些家族圍剿?”
“這些年,我也在調查,但當年之事,隻有參與的世家知情,後四大世家調查後通告九州,說你父母聯合妖族,圖謀靈都,有此通告,雖有人質疑,但多數人不想得罪四大世家,自然也不會再查,逐漸,人們也忘卻此事,無人再提及。”
溫明昭沉默下去。
任衍之一直默默聽着,到此處,他眸光閃了閃,如姨到離世都沒有告訴溫明昭父母死因,漓州城主與他們初次見面,就将此事告知溫明昭,不知他有何意圖,更不知他的話是否可信,他将筷子置于筷枕上,擡眼問道,“不知城主此時将舊事告知我二人,有何用意?”
城主并不介意他有此一問,“我是不想讓溫姑娘渾渾噩噩過這一輩子,她雙親提前為她籌謀後路,出于保護的目的,一直不将真相告知,可她作為後輩,理應知道這些事,再去選擇自己的路該怎麼走,況且,一直瞞着她未必是好事,她馬上要随公子去往靈都,靈都乃是非之地,狼環虎飼,到時若被人發現身份,豈不是後患無窮。”
城主喝了酒,臉有些紅,眸光卻亮,滿臉坦然,沒有一絲醉意,看來今天這番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聽到溫明昭父母的過往,任衍之心中不安,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潛意識裡,他希望溫明昭是無憂無慮的,像自由的風一般,而不是被束縛在上一輩的恩怨之中。
他更明白,得知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會無動于衷。
但她會怎麼做?
他心中沒底。
溫明昭起身向城主行了一禮,“多謝城主告知此事,晚輩感激不盡。”城主側身,并未受這一禮,反而起身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