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肖悠悠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在當老師的十年時間裡,她見過許多因為不喜歡老師而抗拒學那門課的學生,但那些老師和學生之間或多或少地有過明顯的沖突,學生表現得很明顯,而她和張苗苗……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張苗苗中間存在什麼問題。
“我本來想去找苗苗媽媽聊聊的。”肖悠悠在老張的目光下顯得有些緊繃,“但是上次家長會,我沒來得及找她,她就走了,後來也一直沒看到苗苗媽媽,我找不到苗苗媽媽的聯系方式,聽說你在這裡,我就來試試。”
她左右看看,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緩解老張目光帶來的壓力:“苗苗呢?”
張苗苗被張母接回家,再次一頭紮進了作業中。
看女兒一回來就認真學習,王湘蘭坐在她身邊給她搖着扇。
見女兒停下來好一會兒不動了,她問:“這是什麼題,很難嗎?”
張苗苗用力點頭,然後,把這道理講解一遍。
講着講着,她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張母從廚房出來,納罕着:“湘蘭,你還教得了啊?”
王湘蘭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都沒上過學,是苗苗學了在教我。”
第二天老張睡醒吃午飯的時候,聽張母說起了這個事,一陣納罕:“讓倒數第一教,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啊!”
“倒數第一?”張母臉上的笑僵住,“苗苗以前,不一直是班裡前三的嗎?”
“可能那時候班裡沒幾個厲害的吧。”老張含糊着道。
這幾天,他也想了想,張苗苗年齡小,在鄉裡時其實是屬于很愛上學的那一挂,所以,五歲就被送進了一年級,轉到這裡來,已經是二年級下期,如果在這裡從一年級讀起,或者,會好一點。
但他知道張苗苗死要面子的脾氣,怕是不願意留級,到時候重讀一年還和現在一樣,就沒必要了。
昨天肖悠悠的到來,讓他改變了主意。
“晚上别做飯了。到攤子裡吃小龍蝦。我們那條街有個做豬肚雞湯飯的,到時候給我老婆買一份送回來。”他說完,不等祖孫三個說什麼,就撈了鑰匙和腰包出去了。
“媽,我也想吃小龍蝦。”王湘蘭哭笑不得。
張母笑着答應:“行,想吃就吃,等我們晚上給你帶回來。”
張母到攤位時,老張已經把幾百斤龍蝦卸了車,正坐在攤口處理小龍蝦。
她趕緊忙着打掃攤子,洗麻辣燙要做的菜。
一番忙碌下來,不知不覺到了學校放學鈴聲響起的時候。
等她接了苗苗回來,老張訂好的豬肚雞湯已經到了張記。
老張扯了扯汗濕的T恤:“媽,辛苦你先給你兒媳婦送一趟,她懷孕辛苦了,别餓着。”
“我媽要吃小龍蝦!”張苗苗嘟着嘴,不滿意地對老張抗議,“我媽中午就說了要吃小龍蝦的!”
“嗯?!”老張的目光在祖孫倆身上轉悠,“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沒聽到?”
“你那會兒走了,她和我們說的。”張母尴尬了,“沒事沒事,這份給我吃,我給湘蘭提龍蝦回去。”
“不用了。”老張一口拒絕,“她這胎不穩,吃不得小龍蝦這種太刺激的,明天到菜市場給她買點蝦到家裡蒸着吃,今天就讓她吃豬肚雞湯吧。你先給她送回去,等你回來,小龍蝦也差不多可以吃了。”
說完,他盤着張苗苗腦袋:“來了就别閑着,來打掃衛生,或者串菜。”
“嗷嗚……壞爸爸……”張苗苗哼哼。
“壞爸爸?!”老張哼聲,帶着笑意問她,“覺得爸爸壞,那你出去換個?看誰願意白給你吃住用,還送你個倒數第一讀書?”
“你崽讀書考倒數第一啊?”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引得老張擡頭。
見是很久沒來了的賣肉的狐狸,老張遞了根煙,接話道:“可不是?這不讀書不行就讓她學一學做生意,隻要她以後能養活自己就行。你怎麼來了?”
“我媳婦要吃你家的小龍蝦、麻辣燙,要吃細紅家的鴨脖子,我來買點。”狐狸耷拉着腦袋,整個人都仿佛沒了勁。
殺豬漢身上冒出一股病弱書生味兒,讓老張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你對你媳婦可真好。”燒烤佬靠着牆包打聽,“你媳婦懷個孕,怎麼不想吃我家的啊?除了燒烤,我家也有龍蝦呢!”
勉強扯了個笑,狐狸喪着聲說:“沒懷了。”
剛把煙放進嘴裡的老張猛地擡頭,看向狐狸。
“啥?”拿下嘴裡咬着的煙遞過去,燒烤佬錯愕地問,“你堂客不是六個多月了嗎?”
狐狸借着煙頭的火,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才回答:“前幾天産檢,發現是兔唇,就引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