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杯突然的炸裂聲在大殿中清晰可聞,原本“嗡嗡嗡”的議論聲瞬間被抹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釘在了李暄身上。
半晌,所有人都仿佛被點穴一般一動不動,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卻遲遲沒能見到下文。
皇帝忍住怒火,沉着氣問:“老五,這就是你所謂的‘大禮’?”
良久沒能得到回應的李暄,有些慌亂地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一股涼意從腳心竄上天靈蓋,心中慌亂地閃過無數念頭:那些原本和他定下“摔杯為号”的将士呢?怎麼沒有一個人沖進來?人都去哪了?
正在他恐慌得兩腿發軟,幾乎快要癱倒在地的時候,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李暄的臉色由衰轉喜,恨不得撲上去為來人打開殿門。
“吱呀”一聲。
一個身着親王朝服的身影背光站在門外,來人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周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卻狠狠地向殿内的衆人壓了過來。
“李......李骥???你不是在昏迷嗎?”李暄擡起顫抖的手指對着來人,嗓音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喑啞。
李骥慢悠悠地走入殿内,恭敬地對着睿文帝和皇後行了個禮。
然後他直起身子對李暄說:“呵,我要是昏迷了,豈不是看不到五弟你如此精彩的戲碼了?不過‘摔杯為号’這種暗号已經太老套了,咱們的大殿的隔音比以前老祖宗他們的要好,外面的将士都聽不太清楚,下次我建議你換一種方式比較好。”
“你......你......你......”
李骥瞥了一眼快被氣糊塗的李暄,朗聲說:“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母後贖罪。皇五子李暄密謀犯上作亂,殿外埋伏的三千精兵已被全部拿下,靜待父皇處置。”
“赫!”
在場的皇親國戚們先是倒吸一口氣,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剛剛逃離了一場死劫。
緊接着又有些茫然,這就結束了?當年二皇子那場謀亂還折騰了好些天呢,五皇子這......有一盞茶的時間嗎?
直到他們被下了禁口令送出皇宮後,仍然覺得有些恍然無措,心中暗歎絕對不能招惹攝政王,沒看五皇子連上場表演一番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兵不刃血地幹掉了嗎?
......
乾清宮内。
“碰!”
李骥跪在地上,偏偏身子躲過了皇帝摔過來的茶碗,面無表情,眉毛都不曾皺一下。
“李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五今天打算逼宮?”
皇帝知道李暄向來便有些小心思,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膽大包天,其中必然少不了李骥在背後推波助瀾。
“略有耳聞。”
李骥并不打算辯白,仍舊恭敬地跪着,恭敬地回答,一字一句地就像一隻提線木偶。
他的這番油鹽不進的态度令皇帝更加厭惡他,大聲吼道:“那你為何不早些來告知我,偏要等他動手了才出手阻攔?你想幹什麼?把你的兄弟們都除掉,下一個就是我了是不是?咳咳咳咳......”
皇帝本就行将就木的身體,因為這劇烈的情緒而抗議起來,瘋狂地幹咳,恨不得咳出血來。
李骥的神色終于有了些許變化,他擡起頭用一種譏諷的口氣詢問:“我提前告訴您,您會相信我嗎?”
“......”
待皇帝砸了半個書房,氣到宣太醫後,李骥才終于得到機會走出了乾清宮。
皇後身邊的周公公早就候在一旁,此時正恭敬地迎上來:“奴才給攝政王請安。王爺,皇後娘娘請您入宮一叙。”
李骥一踏入坤甯宮的院子,便看到皇後娘娘難得頗具閑心地站在小花圃邊修剪着一盆茶花的枝丫。
她揮了揮手,将李骥招至身前:“骥兒。”
“母後怎得又親自做這些雜事,孩兒今日讓母後受驚了。”
此時李骥渾身肅殺的氣勢全部收斂起來,言行中滿是柔和。雖然皇後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但他早已将她當做自己的親人對待。
皇後娘娘倒是心态平和得緊,完全看不出剛剛經曆了一番波折:“呵,有什麼受不受驚的,老五從小就是那執拗的性格,淑妃寵着他,外家又勢大,我那個時候就看清他遲早會來這麼一遭。與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發難,還不如早早地受了這份罪,往後一身輕松。”
李骥輕笑一聲:“父皇可沒有母後您如此想得開,剛剛氣得快把書房全砸了。”
皇後娘娘拍了他一下:“你父皇那副身體也拖不了多久,左右也就這一兩年的事了,你何必老跟他對着幹?萬一他哪天一糊塗,把皇位傳給了别人,你豈不是還要再費心思搶回來?”
話已至此,李骥輕聲說了一句:“母後,我要離開京城一陣子。”
皇後娘娘有些驚詫,如今京城已再沒有人可以和李骥抗衡,他為何會選擇這個時間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皇後娘娘神色凝重地問到,她知道李骥向來不是一個愛胡鬧的孩子,如此行事必然有他的理由。
李骥抿了抿嘴,将皇後娘娘扶到院中的石凳上牢牢坐穩後才開口:“母後,我想......我找到小祚了。”
皇後娘娘手中的佛珠差點被拽斷,她整個人失聲驚叫:“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