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泊舟站在傅梨面前,兩人的距離不過一節手臂,卻像隔開了一片汪洋,他們之間橫亘的不僅有分開的那些時光,分手時傷人的言語,還有彼此掣肘的觀念。
如果可以,傅梨也想為從前的自己開脫,跪地求饒,恬不知恥地說自己從前都錯了,不該放棄掉這段感情。
可她做不到,因為她的确存了對陳泊舟厭倦的心思,她真的覺得跟陳泊舟走不到頭了,如果有盡頭,那必定是兩頭困獸相互的撕/咬,兩敗俱傷。
如果能說從前的一切都是誤會,那世間就沒有了悲劇,就像陳泊舟說的,她愛慕虛榮,她渴望自我,她離開,她放棄,都是不争的事實,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為自己辯白。
曾經,沒錢是懸在他們頭上的刀,現在有錢了,性格的沖突也成為他們之間的壁壘,非要讓他們兩人撞得頭破血流。
從前,她真的不喜歡陳泊舟在戀愛後期展現的性格,霸道偏執,歇斯底裡,渴望将她圈在愛的牢籠裡,溫室裡稀薄的空氣幾乎要讓她窒息,她看着他那樣的辛苦,每天迫于生計忙得連軸轉,累得就連靈魂都變得空洞,兩人之間,就連歡/愉都失去了,那還剩下什麼呢?
“過去的事,我隻能說我非常抱歉。”傅梨知道自己的話可能會激怒陳泊舟,可是她從來都不會說謊,她痛苦地閉了閉眼,還是說,“但是我做過的事,我真的從不後悔。”
陳泊舟一直都知道傅梨是個特别有性格的人,她一個女孩,卻有很多男人身上都沒有的落子無悔的勇氣,正是因為她是那樣果敢堅韌,他才會如同一隻飛蛾一般不管不顧,他也曾納悶為何傅梨會是那麼特别,以緻多年之後,他仍是抱着恨,因為傅梨是星光,是月亮,他見過許多金玉其外的美人,在這個富貴的圈子數不勝數,但是他們都被金錢權利包裹着,沒有那種抛下一切破除萬難的韌勁。
他找不出第二個傅梨。
可這不妨礙他恨,因為他好像從未得到傅梨堅定的選擇,所以他恨,連帶着羞/辱與威脅的祈求,盼着傅梨能多看他一眼。
可傅梨卻連老醫生随口的一句玩笑話都急于撇清,畢竟在她的眼裡,兩人不過是露水姻緣罷了,日頭一出來,許多煽情的情感就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陳泊舟隻抓住了傅梨最後一句話,斷定她不後悔的是跟他分手。
他急切地轉過身,俊美的面容落滿陰翳,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你更應該好好反省,什麼時候後悔了,也許我就不會繼續纏着你。”
這些話幾乎是咬牙切齒了,傅梨知道他氣得不輕,就連呼吸都變得粗/急,胸/膛起伏個不停,他又是悶葫蘆的那種性格,從前他們吵架,他最多也就說個一兩句,更多時候都是沉默,所有的氣都吞到了肚子裡。
傅梨忍不住做了讓步,“那我就住這裡罷,陳泊舟,你不要生氣,别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也許你巴不得我死呢。”陳泊舟話說得刻薄,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擡腳去了書房。
傅梨蹙着眉,心裡亂得很,還會給傅母去了電話,“阿媽,我今晚有點事,就不回去睡了。”
傅母一聽,來勁了。
“你怎麼不回來,家裡好好的,怎麼還要在外邊過夜,你弟弟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這是天大的事情,你放着不管在外邊野的話,可會把你弟弟害死。”
電話開的是外放,傅母的聲線偏尖利,像隻在熱鍋裡蹦蹦跳的螞蚱,聽得傅梨的頭嗡嗡作響,“我今天已經去看過陳金舵了,他那邊還是不松口,可能得想點别的辦法,我現在在陳泊舟這邊。”
“因為我的頭不小心摔破了,他讓我過來這邊。”
“什麼?”傅母的聲量拔高了幾倍,“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沒事吧,等會拍個照片給我看看怎麼回事,哎呀,你都這麼大人了,還讓媽媽這麼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