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禮盒:“現在能拆嗎?”
當博爾赫斯燙金書脊在日光下閃爍時,她倒抽一口氣:“這是1954年的初版!《深沉的玫瑰》這冊絕版十年了!”突然狐疑地擡頭,“您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雨》那篇?”
高郁憬喉結動了動。他當然知道,三個月前在她書房看到那本被翻爛的詩集《雨》那頁折了無數道痕迹。
“猜的。”他又低頭整理袖扣,卻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淩元菁從詩集裡抽出一枚燙金書簽,正面是博爾赫斯的名句“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背面是她熟悉的字迹:
“給即将征服文學世界的女孩,生日快樂。——G”
鋼筆字洇了墨,像是寫字的人猶豫了很久。淩元菁突然把書簽按在胸口,樹影在她臉上搖曳:“我能…再許個生日願望嗎?”
不等回答,她已經踮起腳尖。高郁憬感到西裝口袋輕輕一沉——那支海棠不知何時被她摸走了。少女帶着奶油香氣的呼吸拂過他下颌:“願望是...下周文學辯論賽,您能來現場指導嗎?”
陽光突然變得很燙。高郁憬想起昨天淩峰遠在電話裡說:“丫頭非要請你去她學校活動,我說你哪有空,”此刻那雙杏眼裡晃動的期待,讓他脫口而出:“好。”
“真的?”淩元菁眼睛瞪得圓圓的,像隻被驚喜砸中的松鼠,“那,那能再許一個願望嗎?”
“适可而止。”高郁憬用書輕輕敲她額頭,卻在她假裝吃痛時下意識伸手去揉。指尖碰到她劉海的瞬間,兩人都僵住了。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隻能聽到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最後是保姆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高郁憬後退半步,摸出懷表看了一眼:“我還有個會議...”
“等等!”淩元菁沖上樓,下來時抱着個牛皮紙包,“回禮!”
車裡,高郁憬拆開包裝。是本手工裝訂的《高氏語錄》,收錄了他這兩年來随口說的所有話。第二十頁用紅筆圈出一段:「悲劇就是把純粹的事物打碎給人看」,旁邊批注:「那如果甯願碎掉也要保持純粹呢?」
最後一頁夾着張拍立得:上個月他來輔導數學時趴在桌上睡着的側臉,照片邊緣露出半截她比V的手指。背面寫着:「十七歲想保存的純粹事物之一」。
擋風玻璃上飄落一片晚櫻花瓣。高郁憬發動車子,後視鏡裡少女還站在門口,懷裡抱着他送的詩集,他低聲呢喃“生日快樂...元元。”